安大少爷却不甚在意,跪在下首, 脸上甚至有淡淡的嘲讽,他直言道:“父亲这些年,‘宠妾灭妻’四字虽不至于沾上后二字,可对偏房的宠爱却是实打实的。母亲仁慈,孩儿不计较,这才容得孙姨娘和庶妹嚣张行事,惹上祸端。”
忠勤伯脸上青白交替,却一句分辨的话也说不出。
“这事不独是她们二人之过,父亲您的纵容,我们大房的忍让,一并促成这一切。我们全家都难辞其咎,走到如今这一步,或许就是我们的报应……”
“老爷,老爷您可千万别听少爷一面之词啊……”孙氏听安少爷前几句话还以为这位少爷大局为重,为了府上的颜面保住自己,听全了后面才知晓,他哪里是要保人,是要把她们母女扫地出门。
“大少爷,妾身与您素来无仇无怨,您如何要害我们母女二人,可怜你小妹妹命苦,先皇刚去,家里又容不下她,这是断了她的活路啊……”
安少爷并不理睬她,一双清明的眸子直直看向忠勤伯:“儿在书院,对朝廷内的风声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父亲真以为,您不主动告老,就不至于丢了差事?若真有那么简单,儿今日还会跑这一趟吗?”
忠勤伯嘴角抽搐两下:“你是说……”
“您认为,朝堂动荡会止步于此吗?恐怕不是。有时候,急流勇退未尝不是幸事。”安少爷道:“选择已经交到我们手上了,是否弃卒保车,如何抉择,还要看父亲。更何况,府里之所以走到今日这般局面,还请父亲思量缘故。”
忠勤伯这会儿也平静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依你之见该如何?”
“孙氏教养子女无方,本应休离出府去……”
“……天呐!”孙姨娘瘫软在地,竭力哭喊:“少爷这是铁了心不给我们活路了……”
安少爷瞥她一眼,淡淡说完未全之语:“念在膝下有所出,夺侧室名分,进祠堂。”
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孙氏闻言狠喘了一口气,心心念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然而接下来安少爷所言,宛如晴天霹雳,轰得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忠勤伯府庶女安岁禾,大胆妄言,居心叵测,残害皇室,我忠勤伯府历来清白,断不能容如此心思不正之人,即日起从安家除名,安岁禾自此,死生与我忠勤伯府再无瓜葛。”
孙姨娘无关紧要,安岁禾却是不可能善了的。
孙姨娘膝行至安少爷身边,苦口劝道:“少爷您也算是看着岁禾妹妹长大的,从府中除名,可是要了她的命去了,您如何忍心啊……”
忠勤伯夫人面容僵了片刻,目光也落在儿子身上。
她并非单单对这对母女心软,更是怕自己的儿子因此沾上不好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