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澜朦胧地思及此, 心底瞬间一片冰凉, 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嘲意来。
老天真是,在给他的人生增加坎坷这件事情上,从来不嫌费力。
魏澜最后一点儿瞌睡消弭无踪, 他不带一丝感情地睁开眸子,忽地察觉一丝异样。脖子有些酸痛,但他还是费力地就着当下的躺姿偏过头,“……”
他一时无言地瞧着自己床榻边上趴着的两位。
垂在床边的右臂被人紧紧抱着当软枕,素色的寝衣袖口上沾染了疑似她口水的水渍。那是他的夫人。
另一个睡得四仰八叉,一条沉沉的手臂全部压在自己胸膛上。那是他的国君。
魏澜尚能灵活行动的左手揉了揉自己额角,想把这俩人推开踹下去。
然而……他看见宁晚心眼底挥之不去的青色,本就不见长肉的小脸整个瘦了一圈,衣襟蹭开了一点儿, 脖颈儿下面一块露出一截带着疤痕的皮肤,还是那次在慎刑司被拷问留下的, 伤口好了,疤痕却没有褪去。他忽地觉得十分抱歉。
小姑娘跟着自己这么久, 不是吃苦受刑, 就是担惊受怕,拢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魏澜低垂眼眸,被抱住的那只手轻轻抽了下, 反手把宁晚心的手掌抓在手心,很轻柔地捏了一捏,另一手准确地抓住压住自己胸口的胳膊稳准狠地往下一扔。
“!”祁玦瞬间惊醒,“谁要害……”后面那个字让魏澜凶狠的眼神瞪得消了声。
“……朕。”他小声地补全了最后一个字。
旋即瞪大双眼,盯着魏澜,肉眼可见的逐渐眉开眼笑起来:“你……你……”
再让他这么大惊小怪下去宁晚心非醒过来不可,魏澜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把人安置好,怕惊醒她哪怕一点儿美梦。手待解开床幔时却停了一会儿,立在榻旁垂眸看了她许久,细长的手指一点点推开她眉心的褶皱,才放下床幔,挡住她的身形。
两人来到堂间,魏澜拦住兴冲冲的祁玦,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靠在窗边支起窗棱。
一股清新的冷风涌进来,冲淡了房间里散不去的药味,魏澜舒适地长舒一口气。
祁玦道:“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吹冷风伤寒可如何是好?”
魏澜道:“无碍,躺太久,骨头都僵了,想透个气。”
祁玦终于从“魏澜终于醒了”那个兴奋劲儿里走出来,突然又委屈上了:“……你这人,也太见色忘义了。”
“前脚险恶地把我推下床,后脚就怕我们说话声音大吵醒嘉瑞拉着我出来吹冷风!”
魏澜没说刚才以为自己半身不遂短短数息之间就在心里把能想到的死法都过了一遍,只道:“……你正常点。”
“这时候嫌我不正常了?!”祁玦当即炸了:“你忘了那年我闹着要放风筝,结果让风筝线绊倒摔断了一颗牙,扭伤了脚腕,是谁背着我从后山一路不停脚地跑下来了?”
“你忘了我把先生给我批的文章拿去灶房烧掉,是谁在父王揪着我要动板子的时候挺身而出的?
”魏澜!你这个骗子!你扪心自问,待我是不是没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