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相信她姐会和父母吵架,而且是吵到了父亲动手的地步。要知道家里四个孩子,一直以来只有宁香最省心,从来也没让父母操过心。
林建东眉心微微蹙起来,试探着问:“为什么啊?”
宁兰抿抿嘴唇,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于是又冲他摇摇头。
林建东看宁兰不说,自然识趣没有追着多问。既然宁香拎包走了,他也就没有把书放下,和宁兰又招呼一声便抱着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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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香确实没有地方可去,这大约就是许多女人的悲哀——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娘家不是自己家,那是哥哥或者弟弟的家,婆家也不是自己家,因为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的。
不管在哪头,只要受了气,要么忍要么滚。
她沿着村里河道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拎包去了熟悉的绣坊。绣坊这时间已经锁了门,她便放下包在门槛上坐下来,靠着门框在沉沉夜色中闭上眼睛。
家里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好想的,她只在那琢磨,怎么先弄个落脚的地方,不知道林建东能不能给她分一条住家船。如果实在分不出来,她再去问问大队书记好了,总该能租到一条的吧。
正这么想的时候,宁香忽听到有人叫她名字。
她睁开眼睛,借着浅浅的月光抬头往上看,便看到了林建东的脸,他手里还抱了一摞书。
林建东弯腰把书放到她面前的地上,直接屈膝蹲在她面前,看着她说:“回家给你找的小学课本,阿兰说你和家里吵架出来了,找了一圈发现你在这里。”
宁香打起精神来,冲林建东笑一下,“谢谢。”
宁兰、宁波和宁洋都上学,照理说家里是有这些课本的,但其实并没有。因为家里不富裕,而且这年头没人拿课本当回事,所以宁金生和胡秀莲把家里的旧课本都卖废品了。
林建东借着月光看她一会,没有起身走人。他微微半起身子,在门槛的另一头坐下来,与宁香之间隔了一点距离,转头看着她问:“怎么啦?”
宁香还把头靠去门框上,看着夜色眨巴眨巴眼。
她似乎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似乎又不需要。这个年代,应该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想法,都觉得她脑子瓦特了吧。所以片刻后她转头看林建东一眼,仍是微微笑一下,说:“没事。”
林建东两条胳膊搭在膝盖上,手指虚虚搭在一起。
他看宁香一会,这回没再选择沉默,而是直接问了句:“他们不同意你离婚?“宁香目光微微一顿,很快便又恢复寻常。她既然决定了要离婚,也已经和家里闹开了,自然不怕别人说她什么。这事瞒不住,她也不能堵上别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