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也不多,不过两个箱子几床被子和一些衣服。过阵子天要一下子变冷,这些东西她必须都要拿回来的,不然这冬天可不好捱过去。
宁香拎着原料到绣坊的时候,刚好红桃来开门。
红桃不仅管着甜水大队绣坊的钥匙,还是甜水大队的妇女主任,每天除了做绣活挣钱贴补家里,做家务养孩子,还要管其他夫妻婆媳间打架吵架的事。
看到宁香过来,她眼睛一亮,开口就问:“你没回婆家呀?”
昨晚宁香和她父母吵架被打了一巴掌的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宁香拎包一走,大家都在背后议论,想着应该是回婆家去了。结果哪知过了一夜,她又来了绣坊。
宁香分毫不回避红桃八卦探究的眼神,跨过门槛进绣坊说:“没有回。”
红桃抬手把短发拢到耳朵后头,跟着宁香问:“哎哟,那你是怎么住的?”
宁香到绷架前坐下,按次拿出刺绣的原料和工具来,“在生产队的饲养室凑合住的。”
在哪住的倒没什么好八卦的,红桃凑在宁香旁边又问:“你这是……不打算回婆家去了?”
宁香挑了丝线低头劈丝,“嗯,不打算回了。”
宁香毫不犹豫这么说,在红桃看来就是百分百在赌气了。她忍不住要操心这事,于是语重心长道:“阿香,听姐一句劝,差不多就得啦,你这样闹下去,婆家娘家两头不落好,吃亏的还不是自己?给人做媳妇,哪有不受委屈的?况且你这还有三个娃娃,肯定更难做一些。不过你想呀,江厂长工作好,比什么都强。”
现在再听到这种话,宁香心里总不自觉闷上一口气。她用劈好的丝线穿针,说话语气还是淡淡的,“女人结婚必须受委屈,男人只要工作好就行了么?”
红桃眼睛微睁,“那是当然的呀!男人要养家,我们女人能做什么?”
宁香低头做刺绣,继续回红桃的话,“男人能做的事,大部分女人也都能做,只不过自古来给女人的机会少罢了。家里的财产也都不传给女人,从各方面限制女人的发展,硬把女人圈在家庭里生娃养娃伺候人。而女人能做的事情,男人却完全做不了。就比如怀胎十月生孩子,男人行么?“红桃被她说得一愣,片刻道:“这叫什么话?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男人体格大力气大脑子又好,生来就是做大事的料,能做的肯定比我们多呀。我们女人不过就生孩子带孩子做做家务,这个能算是什么事?不值一提的,家还不是靠男人养着?”
宁香嗤笑一下,“生孩子带孩子做家务全都不算事?不值一提?人家大城市保姆挣的钱,可比有些男人靠力气头挣的钱多多了。真没必要把男人捧得那么高,同时把女人踩得这么低。红桃姐你也是女人,就这么乐意贬低自己?“红桃听完宁香这话,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她脸色认真起来,端起架势道:“阿香,用不着我来贬,咱们女人天生就是低于男人。自古来就是这样的道理,男人为天,女人为地。男人在外顶天立地挣钱养家,女人在家生娃带娃。女人只有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日子才能过得好。女人不贤惠,家铁定是要败的呀。”
宁香也真有点较真起来了,她抬起头看向红桃,“哦,家里日子过得好,是男人有本事是男人的功劳。家里日子要是过得不好,是女人不贤惠女人败的,可真有意思。自古来每朝每代灭亡,也都要找个女人来当替死鬼,被后世人千百年地唾骂。这老传统可真好,到现在还没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