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里安静了一会,所有绣娘都盯着宁香看,跟看什么与自己不一样的神奇物种似的。唯独角落里有一个微微大着肚子的绣娘,眼神略有不同。
气氛干巴,红桃又勉强干笑一声,看着宁香问:“阿香妹妹,你这样……是要干嘛呀?”
宁香低着头,仔细绣一个叶子的尖尖,“离婚。”
而她说话的语气有多淡,其他绣娘心里的眼里的震惊就有多浓。离婚这词她们当然懂,但几乎没怎么从哪个女人嘴里听到过,尤其还说得这么淡定有底气。
所有人都懵惊了一会,还是红桃先反应过来。她这回不勉强笑了,过来拉了凳子往宁香绣架前一坐,面色绷紧道:“阿香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宁香停下手里绣花的动作,抬头看向红桃,“我没有乱说。”
红桃面色绷得紧,“这还不算乱说?你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呀?对于我们女人来说,一旦离婚,这一辈子可就毁啦!”
宁香面色淡定,看着红桃,“离个婚而已,为什么这辈子就毁了?”
她当然知道红桃的意思,也知道红桃是真心为她好呢。但这种好不是她想要的,这些让她反感且排斥的世俗压力,也都是世人通过洗脑强加给女性的。
红桃面色认真道:“你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条件稍可以的,谁愿意娶你?太差你肯定看不上,你一个女人,怎么过日子怎么活呀?离过婚了没人要,谁又看得起呀?”
宁香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谁说女人不靠男人就活不了了?谁说女人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嫁人?谁说女人不嫁人这辈子就毁了?我为什么要通过嫁人来让别人看得起?女性能不能被人看得起,不由男性喜欢不喜欢、愿不愿意娶来衡量。”
红桃真想把宁香脑壳敲开,看看她在想什么,她苦口婆心继续说:“阿香啊,你怎么油盐不进呢!你别跟我们赌气抬杠,跟我们赌气可影响不到我们什么的,你得自己对自己负责。”
宁香低下头来继续绣花,“谢谢红桃姐,我没有在跟谁赌气抬杠,只是在说自己认为对的想法,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而已。我要和江见海离婚,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
红桃抿住嘴唇,却压不住波澜起伏的好管闲事之心,耐心性子又说:“阿香,就算你自己真不在乎这些,那你不为你爹娘,和你弟弟妹妹想想吗?让他们为你操这么多心,因为你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你忍心吗?”
宁香低眉嗤笑一下,“都要我为他们想,谁为我想过?”
“唉哟,阿香,你不是大姐吗?”
“大姐该死的呀?”
宁香刷地抬起头,面色和语气里都情绪满满。
红桃被她吓得一愣,张口想再说点什么,其他绣娘忙冲她摆了摆手,意思让她别再说了。红桃接收到示意,这便闭了嘴,自讨没趣说了句:“算我多管闲事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