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因为师父刚刚在这张床上过世,更是因为,她不想这样早就抹去师父的痕迹。
屋角有一张木梯,她背着那人爬上去。屋顶下面有一块空间,当初师父用结实的木板搭起来,造了一个小阁楼。这小阁楼上面是她的房间,也是她的床。
爬到木梯最高一层,曲星稀便身子一侧,将那人轰隆一声整个放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人的狐裘很厚很宽大,在曲星稀的床上形成了白色的一堆,几乎看不出人形。
这样子有点好笑,曲星稀爬上去,将那狐裘解开,连拖带拉拽下来,让那个人在床上躺好。
借着下面的灯光和火盆的亮光,她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
这个人身材很是修长,狐裘里面,穿着精致的月白衣袍,考究的玉带将腰身束得紧窄挺拔,很年轻很体面的样子。只是,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线条柔和的银色半脸面具,上半张脸全部隐藏在面具里,只能看见面具下面秀致的下巴和颜色浅淡的嘴唇。
这面具其实并不丑。银白的颜色,精细的做工。不仅一点也不狰狞,反而线条柔美,尤其那两个飞扬的眼洞,柔和中透着点魅惑。
不过,面具毕竟是面具,再好看的面具,也是怪怪的。
曲星稀看着那面具皱了皱眉,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还是先不要动吧。听师父说过,江湖上有很多门派,各有各的规矩。有的门派或者家族还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规则。万一这人脸上的面具有什么特殊意义,她随便摘下来了,岂不是要惹麻烦?
她刚要下去烧水,那个人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模模糊糊的闷哼,听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虽然早已看出来她救的这个人是个男子,可是忽然听到他那种低沉的男音,还是觉得有点怪。这个屋子,从来只有她和师父住,没有哪个男人曾经躺在这里。
其实,也没什么……山下村子里的豆子哥和豆子妹,都是她的朋友。夏天的时候,他们也来过山上玩的……
正这样想着,那个人的手动了动,很费力地抬起来,放在了自己的面具上,修长的手指一动一动,好像想要抓住什么。
曲星稀好奇地看着他。
他意识不清,呼吸很快,模模糊糊地哼着,手指抓来抓去,看上去很痛苦。
怎么?他这是想要……摘下面具?
曲星稀忽然觉得有股趁人之危的冲动。
那面具用一根丝带固定在他脑后,就算他的手指能协调用力,不解开带子,也摘不下来,更何况,他昏迷不醒的,那手指也只是会乱动罢了。
这就……怪不得我了……
曲星稀勾了勾唇角,伸手过去,将他脑后的丝带解开,然后,双手拿住边缘,轻轻将面具摘了下来。
那人的面具被揭开,好似是终于可以透透气,叹息了一声,脸颊旁边的手停止了乱抓,无力地垂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