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笑,眸光渐渐空旷,像是看见了很美好的人,很美好的事。身上再没有痛苦,心里再没有伤痛,他从世事中剥离出来,脚踏轻风,渐行渐远……
这晚,明月山庄的哀恸遮了整片月。
左云舒慢慢放开她的手,冷静得有些可怕:“茯苓姑娘,今晚谢谢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家父的后事,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他唤来阿珂,送她回去。
对他而言,她不过是陪他演了一出戏。看戏的人都走了,唱戏的也便散了。
阿珂伏身要背她回去,唐小左拒绝了:“我可以自己走。”
她步子很沉,一步一步挪着走,周身的关节像是被嵌了冰凌,越走越僵。
离房间还有几步的距离,她终于抵不住,低声唤了声阿珂:“我冷,冷得动不了了……”
阿珂忙解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小姐,夜深寒重,我扶您进去。”
唐小左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被子全部裹在身上,然而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她自己的身子都是冷的,被子又不能自己生热,这样做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她想起上次这种症状发作时,凤林染让人准备了热水和火盆,她便让阿珂也去准备这些。
可是左浩天刚去世,山庄上下忙做一团,阿珂刚出房门,便被人叫走帮忙,伺候她的丫头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在如此悲痛的时刻她竟然要沐浴,也没当回事,只给她端来一盆热水来,要她擦擦手和脸即可。
等到大家发现她的不对时,已经是次日清晨。吊丧的人来了,左云舒亲自来找她,想带她去前厅接待那些人,却发现她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唐小左尚还有意识,也能识得人,只是整个人都是冷僵的,说不出话,做不出动作。左云舒往她额头上一探,缩手回来:“怎么这么凉?”说着又探进被子里,捉了她的手。
额头是凉的,手也是凉的,整个人都是凉的。
左云舒登时愠怒,叫来昨天伺候她的丫鬟:“你是怎么侍候的?她这个样子多久了?”
那丫鬟吓坏了:“回少庄主,小姐昨天回来以后,说是身子冷,要沐浴,奴婢,奴婢以为……”她支支吾吾,后面的话自然不敢说,因为她未伺候周到。
左云舒冷目一横,那丫鬟吓得跪了下来。他抬眸去寻阿珂,呵斥:“还不去叫大夫!”
阿珂当即飞奔出去。
左云舒看了唐小左一眼,倏忽坐在床上,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揽入怀中。过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好转的样子,干脆揭开她被子的一角,抱住她被子下的身子,给她灌入自己的内力取暖。
他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正好挡住了她后颈上的红色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