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相遇,她都是那样的明艳高贵,即使身后没有奴仆环伺,也能感觉出她的身份不简单,他自然理所当然把她当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女,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干活,林斯言终于回了头,屋中光线昏暗,他那双好看深邃的眉眼陷于阴影之中,迎着她的注视,他却还是从前那副孤高冷傲的模样,他站在那,身形如竹气质如雪,冷静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一眼却又收回,“不用。”
他垂下眼睛,嗓音也淡,说完便收回了眼眸,重新背过了身。
赵锦绣看着青年的背影轻轻咬起了唇,即使青年什么都没有说,可她还是感觉出了一抹不舒服,这抹不舒服不是因为她在青年的身上看到了轻视,相反,青年还是她从前见到的那副模样,无情无绪、冷冷淡淡,仿佛这世间所有旁事都与他无关,他既不在乎也不关心,他只是平静地阐述着不必。可她看着这样的青年,却是无端想做些什么,亦或是想证明些什么,她站在原地凝望他的背影,眼见青年已背过身,她没有选择再说什么,而是自己在屋中梭巡起来,倒也的确被她找到了,她走到门后拿起扫帚和簸箕。
虽然从未做过这样的活,但也见过家里的下人是怎么做的,依葫芦画瓢,赵锦绣还是会的。
她卷起宽大的袖子,开始低头干活。
日光从覆着白纸的格子窗外照进来,虽然没把屋子照得通亮,可少女却仿佛十分得老天的恩宠,她走到哪,那光就照到哪,她今日穿得还是一身襦裙,上面是一件鹅黄色的碎花宽袖大衣,搭着一块粉色夹缬婆帔子,底下是一条二十四幅的朱色长裙,裙子用金银双线勾填绘了不少花鸟蝶纹,在那日光的照耀下栩栩如生。她的头发还是跟从前似的高高盘起,为图方便依旧不曾饰以珠钗只用花钿填饰,此时为了干活她把袖子往上卷了三卷,原本被藏起来的皓白手腕在此刻一览无遗。
而这一双犹如白玉般的手恰好被回眸的林斯言收于眼中。
林斯言先前虽然没有回头,却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不过并未放在心上,此时做完手里的活计顺道回眸便瞧见了在他身后不远处低头干活的赵锦绣,她低着头,动作虽慢,神色却十分认真,林斯言心中是有些惊讶的,惊讶她并非口上说说也惊讶她肯有这样的举动,但这抹惊讶还不至于让他觉得如何。
她做什么,原本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想跟往常似的收回眼眸,目光却撞见她的那双手。
赵锦绣前些日子闲来无事让人摘了凤仙花,自己调了颜色染了上去,红色蔻丹衬得她那双手越发雪白,看着这样一双手,林斯言的脑中竟无端浮现几个大字——
雪压红梅,暗香浮动。
他仿佛看到了雪天的红梅在风中摇曳着身姿。
这大概是林斯言平生少有的怔忡,久到赵锦绣都察觉到不对了,朝他抬眸看了过来。
“怎么了?”
赵锦绣抬起尖尖的月牙小脸,她并不知道林斯言在想什么,只以为是自己扫得不对,可对面的青年与她的目光撞上仍旧只是语气淡淡地落下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