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席寒这个角度可以看清他所有的神情,脸颊上肉少,侧脸上可以看到颧骨的痕迹,面上没什么红润的气色,霜雪似的清白,故而现在眼皮上那一抹红色就格外的明显,像是被人拿了揉碎的花瓣在眼周围抹了一回,有股脆弱的劲。
席寒只觉得自己心里被人扎了一下,他轻轻环住殷言声,开口时语气轻柔的仿佛对着柳絮说话:“小朋友,我自己心里有分寸,没多疼。”
殷言声的鼻尖都是竹木与消毒水的气味,后者将席寒身上那种竹木味道都压了下来,闻着淡了不少,他用力嗅了嗅,脑中都是他的话。
‘我自己心里有分寸’。
“席寒”殷言声抬起头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人,仿佛遇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什么叫‘你有分寸’?”
他想起乔飞的话,说是不到半年两位总裁出事,而如今那位传闻中‘生死不知’的总裁他今天才见到了,殷言声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也听过一些商场上的手段,有的人自会用自己当诱饵。
而如今,席寒给他说‘有分寸’,什么情况下出车祸的人会说自己有分寸?
席寒一怔,暗悔自己失言。
看到他这个模样殷言声什么都明白了。
他站了起来移开几步,只觉得浑身在冰冷的水中,隐在衣袖下的手掌轻轻颤抖着,他身上什么温度也没有,外面已是春天,他却彷如在寒冬腊月。
席寒顿了顿:“小朋友。”他声音低低的。
殷言声就那样看着他,唇瓣动了动,他有一肚子的话到了唇边,生气的质问的紧张的后怕的,那些浓重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席寒”殷言声闭了闭眼睛,声音嘶哑:“你偏偏要这样吗?我不相信你没有别的办法。”
他被浓烈的情绪淹没,直直地沉到昏暗冰冷的海水中,看不见光也呼吸不上来,喉咙和肺部都是干涩的,说一个字都费劲:“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席寒说:“小朋友,我真的不会有什么事的,我本身就很熟悉路段和车,我曾经还参加过赛车懂怎样保护自己——”他的话语蓦地止住,像是留声机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的空旷,因为面前的人眼眶里的泪掉了出来。
殷言声很少哭,在他面前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如今他眼睑周围一片红,睫毛上沾了雾蒙蒙的泪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呼吸声格外的重。一声一声地剧烈呼吸,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疼痛似的。
殷言声说:“我看新闻发现了你那颗袖扣,我那时候联系不上你。”他也不知道和席寒相识的人联系方式,像是在大雪茫茫中找一人,前路未知:“我妈妈是出车祸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