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端来一盘切好的苹果,两人像之前一起坐到屋檐下听雨一样,一人拿一根筷子,插苹果吃。
苹果新从鲁地运来,冰冰凉凉,脆生生,咬一口汁水四溅,果香顿时充盈整个口腔。
“过年还回县里么?”杜堃问。
姚星潼“嘎嘣”咬下一口苹果:“看老爷夫人怎么安排。府里能用的人少,若是宾客繁多的话,我得留下来帮忙。”
“请零工不行么,非要你来做。”杜堃气哼哼的,“林小针跟黄淳年后成亲,你不来就看不到小针出嫁。”
姚星潼赶紧把苹果咽下去:“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林小针是林绣娘的女儿。
十年前南方闹饥荒,林绣娘带着女儿从外地逃难而来,靠一手美妙琴音为生。
林绣娘长相不是很出挑,但皮肤雪白,气质端庄,说话细声细气,带着南方人特有的柔软。一开始有人猜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后来得知不过是农夫的糟糠之妻,纷纷失了兴趣。
不过还是有不少男人垂涎她一触即碎的脆弱美,想娶她回家做妾。可林绣娘说自己已经丢了一个女儿,怕改嫁之后剩下的女儿林小针跟她过去受委屈,硬是咬牙坚持下来,一分钱掰两半花,把林小针拉扯大。
为了不让母女俩被欺负,曾经连鸡毛蹭鼻子都要用手绢挡着连打几个喷嚏的林绣娘,在岁月这把杀猪刀中,逐渐演变成了举着菜刀从村头追到村尾连吼带骂只为杀只鸡的泼辣女子。
出于某种内心深处的共鸣,李氏很可怜林绣娘,便让姚星潼跟林小针一起多玩玩。
一来二去,杜堃也成了林小针的哥哥。
“当时县里都在传你到京兆尹家做赘婿的事儿,她跟黄家的婚事自然没人关心。”
姚星潼不想再吃苹果,放下筷子,眼中带出几分淡然:“黄淳是个不错的人,靠得住,信得过,小针算是有了依靠,我去不去就无所谓了。改天我拿点东西过来,你帮我带回去,给她添份嫁妆。”
杜堃点头应允。
外面天色渐暗。午后天就阴着,到现在也没落下一滴雨。
姚星潼拍拍屁股站起身,“快酉时了,我该回去了。”
“不留下来吃晚饭?你不是爱吃陈婆做的炖汤贴饼么。”
姚星潼摇摇头:“我跟娘子说好酉时前回去。”
杜堃嘴角抽搐一下:“好,改日再来。”
“嗯嗯。回见。”姚星潼说着就往门外冲。她边走边想,就这样让她走吧,千万别想起来还有书的事儿。
可惜事与愿违。还没走出院门,杜堃在后面叫她:“诶,书!”
姚星潼:“……”
她拍拍脑袋,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瞧我这记性!”
拿了书再转身,五官顿时拧巴到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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