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栾掀起眼皮,眉目间仿佛有化不开的愁色:“没什么要紧事,因为下雪,表妹一家来不了了。”
真是因为表妹来不了了么。姚星潼记得顾栾说过,他挺讨厌那个小丫头的,天天黏在人身上,见什么都得伸手摸一下,偏偏打不得骂不得,你越不让她乱拿她偏要拿,弄得浑身稀脏,回来高氏还批他不知道照顾妹妹。
“真的?”
“怎么,我有必要骗你玩儿吗?”
姚星潼去拿擦脚毛巾,嘟囔道:“表妹不能来,娘子不应该会高兴的么……”
顾栾有些头大。他本想随口糊弄过去,没想到姚星潼没信。
“你爱信不信。现在是在家里,没人跟你计较。以后你步入仕途,要是也喜欢这么神叨,觉得你自己想的才是对的,迟早要被人一脚踢出去。”
他唤阿林来端走洗脚水,直接躺在床上,一扬手,灭了房中的灯。
眼前一下子就暗了。
姚星潼慢慢蜷缩进被窝。她想,顾栾怎么又凶凶的了,还拿官场处事的大道理来堵她。
步入仕途,遇到的都是别家人,她才不关心别人是不是不高兴。
但她跟顾栾不一样,他们是结过发的夫妻呀,顾栾对她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啊。
***
娘子,你说星潼过去也不短时间了,怎么还不见顾金贵肚子有动静呢。”
姚东桦敲着二郎腿瘫在躺椅上,手里抓一把瓜子,磕一颗,吐两片皮儿在地上。
李氏在一旁绣小兔子玩儿,听到姚东桦说这种话就脑瓜子嗡嗡疼。
她把绣了一只的兔耳朵往针线笸箩里一丢,“说多少次了,人家是顾小夫人!什么金贵金贵的,有本事你当人家面叫,看你那细脖儿上支着的脑袋能还能热乎几天!”
“小夫人小夫人的,在外头喊喊就行了,在家也端个官腔,怎地不见你在家叫我县老爷呢。再说了,顾家就是我们老姚家烧高香盼来的贵人,金子似的,可不就是得叫金贵么。要是星潼争点气,像我一样,让顾金贵肚子大起来,生个带把儿的,顾老爷不得乐死,到时候我们就装着去贺喜,顺便提上一嘴我官职的事儿,啧,咱说不定也能到京城里过下半辈子。”
姚东桦心里美滋滋地想,仿佛康庄大道、白鹇官服马上就在他眼前。
“你这是卖孩子呐!”
李氏气地想一巴掌打他脸上。
她在姚东桦背后站着,手抬起,在空中抖索半天,最终垂下了。她要是打下去,姚东桦保准要去找老太婆告状,老太婆这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拿拐杖抽她是小事儿,万一给气蹬腿儿了,街坊邻居都得戳她脊梁骨。
在梁朝,家里有老人是福气,老太婆在全县年龄数一数二,不少人羡慕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