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人人皆可怀疑,人人皆有动机。这事宗务司也正经查过,但那日雪太大,宫道那么多人的鞋印,谁分得清是谁?
而且各宫各殿,谁知道他们的算盘?
怀疑的对象太多,线索就乱了。
赵棠既醒,亦没失忆,问她至少还能问出点眉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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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卧榻那身穿襦裙的女子突然道。
赵桓皱眉:“你说什么?”
外边的风吹拂面,带着点秋阳的热气,赵棠却还是如同置身在宫中那漫天落雪的冬夜里:“我说凶手已经死了。”
她看着很不对劲,想到一种可能,赵桓摇头否决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赵棠是断断续续想起来的,阮娘穿着厚厚的袄,怀里还揣着暖乎乎的水袋,对着她泪流满面。
庆元帝常教导赵棠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轻易不流泪。倒是身边伺候的阮娘是个哭包子,一把年纪,眼泪总是止不住。受伤了哭,受委屈了哭,手足无措时哭。活了几十岁,还简单至极,没有久居宫中的心机。不知道是喝了她太多的奶,熟悉她身上的味道,还是抱着她极舒服,反正那么十来年,她就一直陪在赵棠身边,细心周到,赵棠都习惯了,不准任何人欺负她奶娘。
掉下城楼,也不过须臾。赵棠望向近处的隔扇:“如你所想的那样,是阮娘推的我。”
赵桓动作一顿:“怎么会?”
“事实如此。”
最后,是阮娘舍不得。
让她死,亦想让她活。
赵桓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动手的竟是阮嬷嬷:“她明明是穆奉皇后的陪嫁,又嫁与我赵国人生儿育女,儿女都婚嫁了……你还爱护着她,对她就跟对你亲娘那样了,为何要杀你?”就算是先帝死了,但他那封诏书已奠定了裕华长公主的地位。新帝年幼,长公主有足够的时间培植自己的势力。跟着赵棠,是稳稳妥妥的荣华富贵,旁人十辈子烧高香都求不来的事。
“那是你宗务司要查的,”赵棠的视线从隔扇移到他的脸上,这位皇兄看着有点愁,“怎么,你们不能查?”
说得轻巧,这事是那么好查的?
“老实说,会不会是阮嬷嬷与你有什么私怨?毕竟带你这些年,她与自己儿女都生疏了……”这个理由其实站不住,赵桓想了想,手指松开她的头发:“阮嬷嬷这事你还跟谁说过?”
“没说过。”
那就是说,只告诉了他……
赵桓五指成梳,把她弄乱的头发重新顺了顺,做好决定:“记得别外道,这事我会暗地里细查,总会水落石出。若是有旁人问起,你便说……摔伤了脑子,那日的事记不得了糊弄过去。阿棠,你记没记住?”
最后的话,似叮嘱,又似威胁。赵棠半垂着眼眸,淡淡道好。
“那当日你爬上那么高的明集楼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