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还记得,赵杭睁大了眼睛:“那阿姐快与我说道说道。”
少年琴师成名,有她的助推之力,“殿下道听途说的故事,后半截是错的。”
“哪错了?”
“赵国律令,奴仆出逃,一律杖责至死。”赵棠看着垂帘,“一琴奴耳,既不安本分,怎会留他?”
最后那日,他以木簪抵着她,威胁侍卫放他走。
那时她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奴仆他不做,偏要逃。
她惜才养着他,不让乐师的总管打他,他却不识好歹。
后来她知道了,这人养不熟喂不熟。
区区长公主府,他兴许还看不上。
闻言,赵杭放松之余,又觉可惜:“……竟死了。阿姐,那随风散我还未听过,都说少年琴师比长愈,那到底是怎样的风姿,才能让阿姐如此称赞?”
赵棠莞尔:“年纪小,随口说的。”
她不懂琴,只会辨别音调好不好听。当日宴请的众人沉醉在琴音中,潸然泪下,赵棠却看向高台上的人。
少年席地而坐,簌簌大风吹,衣衫猎猎作响,露出长衫底下细鞭的痕迹。
新旧交错,道道覆伤痕。
大抵是伤痕让他坚韧,也让他刻苦。
他的琴音为宴会增彩,赵棠就赏他。
名与利,她都给他。
身份使然,对于赵棠随口一说,赵杭是信的:“那陈大人跟琴师长愈长得到底像不像?”
想着刚刚所见的那个人,赵棠笑道:“当然是像的,外头都这样传了。”
在故事里,陈淮汜俨然是大角儿,艰苦奋斗不畏强权,奔赴自由努力向上。
世人都赞扬他。
可文武百官中、他的政敌,必然会拿这事攻讦他。
身为奴,不守本分越矩而上,那作为掌握大权的臣子,他的耿耿忠心有几分可信?
陈淮汜一点都不冤枉,不怪张培元会忌惮他。
赵棠只是不明白,陈淮汜爬到这个位置,应当知道这些流言。怎么那些与他一派的大人,还有手下的谋士,就没有提议澄清?
还是说,他真有不一样的想法,所以就放任着,要为自己造势?
想到那曲随风散的故事,赵棠突然沉默了。
幼帝跟裕华长公主待在听政处,站在外头的内侍跟女官什么都听不到,只默默等待听差。
陈淮汜静立在殿上,在外人看来,他好像石雕一般,似乎在想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