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柔软温热的手落在他冰冷,凝着冰霜的脸上,又轻又柔,带着小孩特有的绵软。
江兴程抬眸看着面前站着的小殿下,眼睛又黑又亮,他还很小,带着故作的一本正经,却又不会让人厌烦。
“下雪天冷,会生病的。”他背着手,大人样的劝道,最后特意强调一句,“娘娘说过。”
江兴程扭头去看台阶上的人。
明沉舟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附身行礼。
江兴程抿唇,随后伏身回礼。
“延儿我们该进去了。”明沉舟微微提高音量说道。
谢延扭头嗯了一声,随后又对着江兴程说道:“你做什么我不懂,娘娘说的我也不懂,但我娘说过,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江兴程一愣,直到谢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盯着那晃动的厚缎夹帘,缓缓收回视线,看着那倒在雪地中的遮雪伞。
那伞一看便是女子样式,伞面绣着精致的梅花,溅起的雪子,飘落的雪花落在虬结褐黑的梅枝上,就好似真的开满了梅花。
梅花几度发,天涯鬓已斑。
江兴程看了许久,最后缓缓伸手去握那把伞,直到把伞牢牢抓在手心,之后便突然拂面痛哭起来。
“万岁啊!”
一声悲凉痛哭声在大雪纷飞中惶然响起。
明德十年冬,明德帝微服出巡,随后在江南阁偶遇正在谈论宁王案的江兴程,大批朝堂腐败,草草遮掩此事,不料明德帝不怒反喜,亲自点了他去都察院。
督察院一向有规,新科进士不得直接授科道官,须历任三年以上、且才行出众才能出任科道官。
江兴程辞而不受。
——“敬书直言大臣奸邪、小人构党,若不亲置,势有“搏击”之嫌,且变乱成宪,以正清道,是你我共梦,何必推辞。”
只这一句话,江兴程便一步步走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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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内,谢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扭头,却被明沉舟案子握住了手。
他微微抿了抿唇,低下头不再动弹。
“哼,如此这般年纪就会笼络人心。”谢迨坐在他对面,抱臂讥讽着。
谢延不高兴地动了动屁股,扭头不愿看他,捏着明沉舟的手指,一声不吭。
“五弟年幼心善,可是好事。”他身侧一个病弱模样的男子开口缓和气氛。
屋内地热烧得热,可他还是穿着狐毛大氅,抱着手炉,脸上没有一滴热汗。
“是啊,就你们是好人。”谢迨口气不善地撅了回去。
开口解围的人神色讪讪的,抱着暖炉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