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光一闪,落在台阶上的谢病春身上,目光闪过一丝厌恶。
谢病春总是冷静而淡漠,即使是现在混乱的一切,眉梢也是冷淡而无谓的,别人的渴望,在他眼中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贪欲,像极了她厌恶的一个人。
“谢掌印大人才是。”
她移开视线,淡淡说道。
谢延看着谢病春,两个人极为相似的漆黑瞳仁四目相对,各自无言。
“我知道。”
谢延率先移开视线,轻声说道。
“带誉王殿下和太皇太后下去,严加看管。”
“封斋夺司礼监禀笔,东厂提督一职。”
“东厂锦衣卫卸甲不杀。”
东厂的锦衣卫面面相觑,最后皆是扔了手中的佩剑,兵器落在光可鉴人的石砖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陆行眼波微动,对着西厂的锦衣卫点点头。
三人并未挣扎,穿过拥挤的人群。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凌冽的寒风吹到脸上,结出薄薄的寒霜,不知不觉地面的雪已经积了起来,在昏暗摇荡的烛光中,泛出刺眼的白意。
“万岁。”薛珍珠站在门口,阴鸷的目标扫过殿中众人,最后落在最上方的幼童身上,意味深长地说着,“仁慈是走不动这条路。”
谢延目光镇定,神色从容,淡淡说道:“杀戮同理。”
郑樊一怔,缓缓抬眸去看上方的人。
就连一直低眉顺眼的谢病春也忍不住抬头去看这位幼帝。
薛珍珠一愣,随后冷哼一声,理了理袖口的花纹,高傲地仰着头,第一个踏出殿内。
——成王败寇,她薛珍珠,最是明白这个道理。
白茫茫大雪落在眉间,冷得人一个激灵。
多年前的一个深夜,她也曾感受到这样的寒冷。
那个凉亭中,帝后恩爱,幼子聪慧,热闹而温馨,她便是站在殿外冷眼看着。
她也曾满怀期待的嫁入皇宫,也想着为那位英俊温和的帝王诞下龙子,也想和人琴瑟和鸣,画眉描唇,可,终究都是痴妄。
幸好,她还有权力。薛珍珠站在原处,伸手接了一片雪花。
雪花落在手心,冰冷晶莹,却也脆弱渺小。
她缓缓吹落,突然大笑起来。
谢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封斋一脸阴沉。
“谢家多痴情,一个个都是。”薛珍珠大步走去,衰老的眉眼落上雪,雪白一片,“可惜……”
可惜什么,身侧竟然没有一个人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