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事有轻重缓急,不过是骤然堆在一起,抽丝尚要有耐心,万岁不要心急,一件件处理过去,事情便过去了。”桃色鹦鹉学舌地重复着明沉舟的话。
“治国如烹小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万岁切莫伤了身子。”
殿内,谢延听着绥阳的带话,手指微动,盯着泛出热意的食盒:“娘娘是为我来的。”
绥阳笑说着:“娘娘对万岁冬添衣夏摇扇,哪件事情不是为了万岁,那是万万做不得假的关心。”
谢延抿唇,目光落在郑樊右侧的谢病春身上。
风摇青玉,疏离自立。
“娘娘说得对。”他背着手在殿内转了两圈,最后坐回龙椅,闭眼沉思着,直到一盏宫灯的灯花发出一声爆破声,这才惊得他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
“杨宝不敬先辈,肆意妄为,烧毁敷文书院,拖到午门仗责三十,罚俸一年,书院后续筹备工作皆有你负责。”
第二排跪着的杨宝终于松下口气,忙不迭磕头谢恩。
万岁高举轻放,终究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
拱卫乾清宫的侍卫很快上前把人带了下去。
宫外的读书人并未随着夜色而离开,反而越聚越多,这也是谢延恼怒的原因。
大周的文人信奉诤骨,打不折,弯不曲的,他们敬畏书本,爱师如父,杨宝的这把火算是直接烧在这群读书人的头上。
去午门行刑是为了安抚躁动的天下读书人。
“老师说的郑相侵占学田一案。”他的目光落在第二排的胡承光身上,眼波微动,随后悄无声息地落到他身前的谢病春身上,“交给掌印处置。”
胡承光抬头,看着门口逆光处的幼帝,心思波动,最后缓缓叩首谢恩:“万岁英明。”
“不辱使命。”谢病春淡然应下。
他身侧的郑樊不为所动,并无畏惧之色。
谢延的目光把众人的神色笼在心底,单薄的眼皮微微下垂。
“至于原先的宁王案。”他轻声说道,“阁老竟然走到这一步,便依旧交给阁老处置。”
“是。”郑樊脸上并无异色,恭敬点头。
一阵夜风穿堂而过,竟吹灭头顶的几盏宫灯,原本亮堂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月华之色便清晰地落在青石板上,如霜一般。
万岁把这些事交给这些人,是打算分而治之,谁都看得清,可这般冷静态度下,到底要如何处置余下的事情,便又谁都摸不准了。
但刀以出鞘,万万会没有回头的余地。
郑樊一向巍然不动的眉眼忍不住耸了耸,发白的长眉耷拉着,掩住苍老年迈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