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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倾垂着眼冷笑一下,起身的时候,柔软衣裾簌簌从床沿泻落下来,他从司扶风手中接过折子,信手掷回床间:

    “也许这一遭,鬼虏也上当了呢?”

    司扶风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盯着姬倾的背影:“厂公的意思是……出卖军防的那个人,这一次给的消息是假的?他要做什么?”

    姬倾盯着白瓷瓶里横斜的松枝,伸手择下一根枯黄的针叶,慢慢勾起一个笑来:

    “都说狗随主人,看来这个宋培然,还真跟他主子是一丘之貉,玩得都是贼喊捉贼、沽名钓誉的手段。”

    司扶风怔怔地盯着他掐碎那颗枯针,骤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们一直、弄错了那个人的意……

    姬倾的目光幽幽落在花窗外:“你弘王府在西境,他便让鬼虏赢,你弘王府不在西境,他便让鬼虏输。”

    “朝中还有言官构陷,兼之皇上与弘王素有嫌隙。你觉得此事,会如何结果?”

    司扶风攥紧了掌中的纱布,缓缓抬起脸,满眼都是破碎的震然:“西境多年受挫,有朝一日终能重创鬼虏,大捷之下,只会显得弘王府带兵不利。那就必……

    “换帅。”姬倾静静吐出两个碎玉浮冰似的字,他看向司扶风,深渊瞳眸里、风暴无声:

    “蒙衡虽战功累累,但性子耿直、又与你弘王府亲近,便已失了先机。如此一来,那近水楼台上、离月色最近的人是谁?”

    “是参将陈平之,他是兵部侍郎陈玄之的胞……司扶风喃喃说着,脑海中有一点星光在千丝万缕的巨网下一闪,她便慢慢睁大了眼睛:“兵部、户部、西境,那个人的目的是西境的三十万兵权和掌控朝廷……他不是为了钱财,难道是为了……”

    “你还漏了一个地方,”姬倾幽幽轻叹:“还有后宫。”

    司扶风身形一震,动了动唇,她隐约猜出了那人真正的目的,竟是心头一片白茫茫、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姬倾却笑了,与她错身而过的瞬间,玉白手指夹住一缕散落的发丝,轻轻柔柔替她绾到耳后。司扶风茫然抬眼,对上他眼底春水温存:

    “此人疑心深重,咱家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在提督府成日大睡,他也会派重兵盯梢。”

    “但这等刚愎自用之辈,以他自己的心思揣度东厂,便总以为东厂是咱家一个人撑起来的,底下十几位档头他全做一阵风。而咱家已经虚虚实实、替所有档头布置了任务,他想盯住咱家,少不得在档头们身上松乏些,无需几日、自然翻船。”

    “届时,船骸下必有大鱼。”

    司扶风捏了捏拳头又松开,良久、舒了口长气,神色有些郁郁:

    “狼子野心、蛇能吞象,那我们如今做什么?”

    姬倾微微一笑,倾着身子凑到她面前、觑着她不大舒畅的脸色,便轻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