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伺候好殿下,我去去就来。”
他骑上马,头也不回地纵马沿着河岸飞驰。疾驰过大半里地,终于赶到了渡口。
一叶小舟飘在水上,绳子松松地挽着,渔夫翘着个腿躺在舟里,衔在口中的枯草随风轻颤。
听见身后飒沓的马蹄声,渔夫掀开斗笠,神色出奇的警觉敏锐。
曹蓬山勒住了骏马,喘得急促。
而比喘息更急迫的,是他隐含怒意的吼声:
“立刻通知大人,司仲瀛违背他的嘱咐,叫人去追杀漏网的鬼虏人了。”
“蜘蛛暴露了它的网,东厂的火、就要顺着蛛丝马迹烧过来了!”
……
月色般清冷的鲛绡飘舞着,一截纤瘦的手腕从鲛绡下伸出来,枕在姬倾遍地织金的膝襕上。
手腕上浅青的筋脉清晰可见,衬得那系着的红丝分外鲜艳。红丝的另一端掐在年轻的太医手中,他合眼静静揣摩了许久,才小心放下手中红丝,毕恭毕敬地起身禀报:
“督主,郡主并无大碍,那蕈子卑职看了,滇国人喜食,的确无毒。甚至近年来京师周边都有富家子弟高价购入,全为了取乐,若不是长期服用,对人倒是无害。”
“至于郡主一直不醒,想是郡主平日酒量就不大好,对这种迷幻的药物无力相抗,怕是要多睡两日了。”
姬倾微微颔首,这才捧起那换好了纱布的手,微微掀起一点帘子,小心地放回锦衾下。
他仔细替司扶风掖好了被褥,眉眼温柔地笑了。
那年轻的太医趁他背着身,一脸惊异地往帘栊里瞅。姬倾身形一动,他便立刻垂下眼,还是一副恭敬端方的模样。
姬倾便噙着抹深长的笑,抬手朝隔间示意。年轻的太医会意,这就背起药箱,朝他躬身行了礼,静静地退出去了。
才出了隔间,他瞅见四下无人,便捂着嘴偷偷地笑。
玉面阎罗也有这温存缱绻的模样,真真是京中顶天的消息了。
他正得意,头顶忽然洒下浮冰碎玉般清泠泠的声音:
“应大人这是想到了什么,如此开心?”
应慎吓得一个哆嗦,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浑身寒毛唰一下立起来,喉头咕咚一声,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一双缂丝皂靴从他身后绕过来,绲着暗金边缘的衣摆在他面前摇晃着璀璨辉光。应慎只觉得后脖子僵得像一块冷冰,随时都能咔嚓一声裂开。
那修长清峻的身骨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膝襕上,藏青的云水衬着冷白指节,说不出的清贵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