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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呢。

    姬倾拿起一卷诊书,他的声音染了寒夜风露,漫长夜里,一切都显得寂寞而悠远:

    “我一直疑心一件事,太子天生病弱、性子愚钝,其生母先周皇后当年更是不为皇上所喜,以至于忧病而亡。而司仲瀛自小便深得皇上偏爱,又比太子身体强健、年岁更长,为何皇上从未考虑过,让司仲瀛过继到后来的方皇后膝下?”

    “让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

    “仅仅是因为他暴戾的性子吗?可明明司仲瀛小的时候,我师傅盛赞他聪敏过人、心思细腻,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成嘉三年二月初十,他的生母在分娩时究竟说了什么?”

    “为何她在剧痛中的一句疯话,十几年后,依然能掀起腥风血雨?”

    ……

    普恩寺边的板场胡同,是连接皇城与外界的咽喉。

    刘炳穿了身粗布衣裳,揣着手走在胡同中,急冷的夜风穿过来,整个夹道便发出哀怨的呜咽,像鬼哭、像兽吼,连两壁鲜艳的红,都因为染了夜露而深浅斑驳。

    仿佛被人泼了血渍。

    刘炳一路走到普恩寺后门废弃的佛堂前,才四下张望了一番,趟过萋萋荒草,院子角落里有人低喝:“谁!”

    刘炳轻声念了句:“朝光入景阳。”

    暗卫便噤了声。

    刘炳静悄悄穿过院落,推开了朱漆斑驳的镂花门。

    死寂的黑夜里骤然拉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好似谁尖利的指甲刮过铁板,在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夜色里,叫脊梁骨上泛起冰冷的战栗。

    他不敢掌灯,于是暗夜里一切都显得影影幢幢,连那哀哀飘浮的破败纱帘,都像荒凉摇晃的招魂幡子。而那絮絮丝丝的帘子下,坐着个寂静无声的影子。

    刘炳望向那静悄悄的人影,手心便沁出冷汗来,声音有些微的颤:

    “大人,是我。”

    那黑幢幢的影子便动了,宽大的披风落下去,露出了一张铁青的脸。

    那是他主子荣妃的父亲,前鸿胪寺卿、陈川。

    刘炳乖觉地拢了手躬身,轻声地传递着荣妃的吩咐:

    “大人辛苦,娘娘叫小的带话,说是没了宋培然,前朝还需再寻一个像他那般,一副清廉模样做派的人来替娘娘说话,才能宾服人心、好在后位这事儿上谋得先机。”

    陈川缓缓合上眼,叹息声在游弋的尘埃里旋落,沉重得像一块没入深海的冷冰:

    “劳烦公公回去告诉娘娘,后位的事不要图谋了。她兄长的事瞒不住了,此时娘娘不仅不该肖想后位,更该嘱咐恪王殿下一同谨慎行事。”

    “为了整个陈家,我已准备舍弃玄之,请娘娘想法在皇上面前回寰,至少要保住西境的平之,更要保住娘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