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风雪这么大,自己老爹一个人来喊他,他还不搭理。”
段澜慢慢握紧了手里的刀刃,他轻轻摇头,剑眉皱起来,声音极低极轻:
“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
大档头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声音有些急促:
“被骗了!”
他大声招呼着所有的番子,指向老人消失的方向,大喝了一声:“立刻追上他!不要惊动,远远跟上!”
番子们还没明白他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但却一一大声领了命,朝老人的背影追上去。
段澜眯了眯眼,看向大档头的时候,两个人都隐忍着薄怒。大档头咬着牙勾起一个笑,眉眼挑起来、有种妩媚的狠意:
“老狐狸,上了他的当。”
段澜点点头,叹了口气:“就像方才那位兄弟说得,这样大的风雪,但凡家里有靠得住的人,都不敢放一个老头单独出来。”
“这一定是他们早先约好的方法,若是那菜贩子无事,他听见老头的声音自然会开门喊他。他有事应不了声,老头就假装找别人,然后抽身离开。”
大档头一挥大氅,衣摆在风中浮动着银灰的光,像一片铁的海洋。
他看向老人消失的转角,扬起绝美的下颌,牙关绷紧:
“咱家倒要看看,这个老狐狸到底要做什么!”
……
老人一跨进院子,就合上了贴着福字的门扉,他喘了口气,急切地放下门栓,这才朝后院走了过去。
少年们已然蒸好了饭菜,腊肉的咸香渗进米饭里,闻一闻便叫人想到香油沁进舌头的滋味。老人爱怜地摸了摸少年们的脑袋,催促他们:
“快去喊孩子们坐过来,把他们都聚好了,再来帮爷爷分饭菜。”
有个少年撸着袖子道:“你俩去喊,我在这帮爷爷……”
“不行!”他的话音未落,老人的拐杖重重在地上砸了一下,那慈祥的脸上一刹那飘过了深沉的阴翳,沟壑里写满了隐怒的杀气。
少年们都吓了一跳,一个个面面相觑,垂着手不敢说话。
老人深深地喘了片刻,再抬头时,露出个愧疚的笑容:
“爷爷被宋先生说了几句,不大好受,你们别往心里去。”
提起宋先生三个字,少年们立刻垂了脸,一个个噤若寒蝉。只有个年纪大些的、壮着胆子颤声问了句:
“您不是去找菜贩子大哥了,怎么又碰见宋先生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是否还要再晚几日。”
老人沉沉的眸光便缓缓抬起来,落在少年脸上的时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陌生沉冷。然而老人的脸上却扯开了一个笑容,仿佛一层皱巴巴的面具:
“他恐怕……要很久很久,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