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招呼了其余几位官夫人,王夫人一落座,便先拿帕子擦了擦泛红的眼角,方才细细打量着不知何时回到前院的冯小小神情。
少女面上含笑,似是并未因此心生芥蒂,只她身后的婢子玉书,一双眼万分警惕。
王夫人立时又憋出些泪珠,拉住冯小小的手低道,“今冯姑娘受的惊吓,全因我治家不严。”
“还好姑娘并未受伤,不然我怕是无法与姑娘家人交代。”
“这怎么能怪夫人,都是些意外罢了。”冯小小不露痕迹地收回被握住的手,眉目自然。
擦泪的帕子,恰到好处地挡住了王夫人眼底转瞬即逝的阴沉,她顿了顿,做出个真挚神情,“怎么会是意外。”
“刚刚春杏那婢子都招了,是她收了徐掌柜的银子放进来的人。”王夫人也不藏着,接过夏桃敬上的茶润了润喉,又道,“冯姑娘放心,此事我必给姑娘一个交代。”
她料想冯小小一个姑娘家,自是耳根软没什么主意。
要是有人为之出头,指不定就会感激涕零。如此一来,倒也算因祸得福,既能与冯小小拉近关系,也不会因此得罪冯小小身后的沈氏。
王夫人心念一动,故意说了些惩治春杏的严苛手段,偏面前的少女无动于衷,别说承她的情,就是眉头也没皱一下,平平静静。
“姑娘若还是觉得不满意,尽管说便是。”
“夫人处罚自是无错。只不过——”
冯小小略一停顿,抬眸与捏着帕子的王夫人笑笑,“纵火伤人,已非家法能惩。先不论这其中的阴差阳错,单徐掌柜如今昏迷不醒这一条,都该报官细查。”
阴差阳错四字,轻轻而过,却又重重砸在王夫人心尖,生出一身冷汗。
她讪讪一笑,“冯姑娘说得是。纵火之人,已被我家老爷带去了府衙,只等徐掌柜一醒,听听她的意思,若是追究,随时都可开堂审理。”
总归此事也是徐莹授意,又怎么会真的报官,抓安生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王夫人心中有数,撂开手里汗湿泪湿的帕子,如释重负道,“说起来,也不知方大夫照料的如何。夏桃,你且去小院看看。”
吩咐完婢子,王夫人这才注意到冯小小衣袖上粗糙的针脚,又瞥了眼她身后站着的玉书,“姑娘这衣衫.”
她欲言欲止,冯小小面上腾得一红,失了之前的平静,“是,是我自己缝的。”
“之前在厢房坐着无聊,我便出去透了透气,要回厢房时,恰巧遇见了不知在哪捡到我衣袖的婢子,就借了针线。”
这话虚虚实实,漏洞百出,却无人质疑。
“哦,我说呢,怪不得这行针透着股别致巧劲。”王夫人眉目赞许,又夸了几句。
玉书听得嘴角直抽抽,明眼人一瞧,便知这缝针走线者,手生的厉害。就算王夫人不知冯小小绣活如何,能睁眼说瞎话赞到这种地步,也算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