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梦境之中,裴衡止分明说过要去送六皇女和亲,足见飞虎军伤亡已成定数。
打仗的事她不懂,但如今她成了六皇女。与其等伤亡更严重才下嫁,倒不如早些过去,至少还能护住一部分将士。
这些话,她不能与裴衡止说。不过,若他当真能不再纠缠,至少她也不用担心裴衡止会为此领兵出征。
好歹梦中一场夫妻,她的确不忍他白白去战场送死。
“小小。”强忍住想与她再站近些的冲动,裴衡止低低唤着出神的小兔子,“我走了。”
留恋的目色似是要黏在她的身上,冯小小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她稍稍侧过身,只余光瞧他。
打开的门扇,无数光自他身后散出,冯小小心下一动,偏这会廊下来了教养嬷嬷,躬身请她去正殿面见太后。
她不过点头应声的功夫,那清俊的郎君却早就不见了身影。
燃着檀香的殿内,倚在软枕上的太后正阖着眼,听着王喜声情并茂地念着戏本。
冯小小低首,乖顺地跪在织着金丝葡萄的的羊毛地毯上,轻轻抿着的唇上还麻溜溜的,泛着些许疼。
这不知羞的,少女暗暗啐了一口。余光瞥向正翘起兰花指装可怜妇人的王喜,心下越发谨慎。
自启龙山一行,宫中的家族势力最强的戚贵妃和娴妃,没得干脆利落。便是朝中,也只说徐家狼子野心,谋算已久。
可真要细究起来.
冯小小悄悄扫过上首正合着拍的太后,阮姑姑是她宫里出去的人,王喜亦是。
更巧的是,当初裴衡止寻上门来的时机。甚至于启龙山上,青光殿里,只阮雨霏一人能溜出。
这些天她抄着佛经,却已经明白。太后当初能坐稳慈华殿,靠得可不是什么一味的隐忍,是绵而细致的心思。
不然,当初被扫出慈华殿的王喜,又怎么会在戚贵妃身故后,轻飘飘的挨了七大板,又成了太后心腹,不过是一出周瑜打黄盖罢了。
她跪了有半柱香,王喜的这一段才将将说完。
太后稍稍扬手,立马有宫婢上前搀扶,问得懒散,“几时来的?”
不等冯小小回答,她一转眸,冷冷瞪着躬身调香的王喜,“怎得越发没了规矩,哀家乏困闭眼小憩,你这东西怎得就如此目中无人,不知通禀一声?”
“是奴才失职,奴才该打。”王喜连连认错,跪在地上,方才扬起手,那巴掌都未落下,就听太后又道,“罢了,好在六公主心善,不会与你计较,还不出去?”
“奴才谢过太后,谢过六公主。”王喜唯唯诺诺退了下去。
太后懒懒挑出些雀食递给身后伺候的宫婢,“廊下那些无舌的雀鸟,又扑腾个不停,去喂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