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拢双腿,把手放在膝盖上,楚酒酒低下头。
“你说我家复杂的时候,我真的好生气。”
韩生义看着她的头顶,“我知道。”
本就是为了让她生气才说的。
楚酒酒:“我生气,是因为你说得对。我就是再不想承认,张婆子、张庆国、牛爱玲、赵石榴,他们也还是我的亲人,哪怕我走很远、活到了七老八十,只要血缘关系还在,我就躲不开。”
楚酒酒抬起一半的脸,表情十分委屈,“我觉得好丢人,丢人到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可你竟然用这个当做嫌弃我的理由,你实在太过分了。”
韩生义听着楚酒酒的控诉,过了一会儿,才再度发出声音,“……我知道。”
又是这三个字,听起来有些沉重。在楚酒酒耳朵里,她自动把这三个字翻译成了对不起,只是听到道歉还不够,想起自己那天有多难过,她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刷的一下抬起头,她特别凶特别凶的望着韩生义,“我们老楚家没有好欺负的,韩生义,你以后要是再这样,我保证,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再搭理你一个字。”
她的眼睛又清又亮,流转着灵光,相比之下,韩生义的眼睛像是两颗通透的黑宝石,看上去可以一眼望到底,实际上,通透的只有浅浅一层,更深的内里,还藏着更多浓郁又沉暗的东西。
两人都在看着对方,楚酒酒是在等承诺,而韩生义,是在斟酌又斟酌。
终于,他张开口,“我不会了,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也不会再让你难过,那你是不是也可以保证,这辈子,下辈子,只要我不再犯,你就永远都不能不理我。”
楚酒酒眨了眨眼睛,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当然。”
多大点事,不就是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老实说,她还觉得韩生义这一番话有点幼稚,像幼儿园小孩过家家,一步都不让。
她没注意到,韩生义虽然是套用了她刚刚说的话,但他在里面加了一个不起眼的词——永远。
看似不起眼,可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个词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楚酒酒答应的毫无心理压力,韩生义可能已经看出来了,不过他还是笑了笑,然后对楚酒酒伸出一根小拇指。
“那,拉勾。”
楚酒酒耸耸肩,也伸出手来,两人的尾指勾在一起,共同念出一句跨越了几十年的约定之语。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异口同声的说完,这下楚酒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飞扬,她就坐不住了,一下子从石墩上跳下来,仰着头,逆着光,她开心的转过身,望向韩生义,后者也站了起来,重新恢复元气,楚酒酒蹦蹦跳跳的往回走。有些村民经过,再度看见这一对普通又不普通的组合,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