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关键所在。”顾照之食指轻敲杯沿,勾了唇角说道,“你可曾想过,他那时也不过才是个半大的孩子,是哪里来的这般连大多成年人都不及的勇气和决心?还有,他身为兰溪云氏子弟,年纪又正合适,按理说本就应该有机会进入太子伴读的择选,但他当时却连个名额都没有,若不是因救太子有功,被殿下亲自指名,他根本没有机会。至于你说那日他是外出游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说法,但有一事却很少有人注意到,就是截至那日之前在云家宴客的场合上,从没有宾客注意到他这个云家三郎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谢晚芳琢磨了半晌,恍然道,“他在云家过得并不如意,当时相救太子非是出于见义勇为,而是为摆脱云家的束缚?”
顾照之眉梢微扬,挑眸瞧着她:“倒是不笨。”又道,“不过最重要之处在于,自他入了东宫伴读之后,太子便突然不再纠缠于先皇后之死的事了,而且行事变得小心谨慎,锐气尽敛,旁人都说他是被那回的刺杀给吓着了——明面上看来他似乎受的打击很大,可也是自那时起,他和圣上原本已经很紧张的父子关系却也得到了缓解,太子之位又再一直平安坐到了现在。”
谢晚芳微感愕然,又想起什么,问道:“那既然连你都发现了,朝中其他人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说完这句话,她才想起顾照之还比云澄小上两三岁,而且身为安国公世子,他虽然头衔听着贵气,可在他加入军队前却是没有任何职事官职在身的,且在安国公府身为纯臣的中正行事作风之下更不必说会和朝中重臣私下有什么深层的接触。但他却能凭这些众人都知道的往事推断出这么多,甚至比安国公顾奉廉还先发现云澄的过人之处……
谢晚芳默默感叹,真不愧是小小年纪便得过圣上称赞的顾世子。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她就立刻不服气地否认了,心想我若是也能有他这般近水楼台的耳目,未必就不能猜得出来。
“你的意思,好像我不该有这个水平?”果然,顾照之目光不善地看了她一眼。
但还不等她找补,他却意外地没有与她计较,而是兀自续道:“晋王一党以右丞相为首,云澄虽是太子近臣,但以右相的地位,根本不会将区区少年放在眼里。再加上云澄身体不好,这些年除了他那手字也没什么显眼的作为,后来又去了大慈寺修禅,自然,就更不会让人关注到其他。”
谢晚芳沉吟须臾,忽而一笑,满足地道:“我就说他聪明!”
顾照之等了半晌没想到等来她这么一句,不由愣了下,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就只得出这一个结论?”
“啊,那不然呢?”谢晚芳脸上满是莫名,“你说这么多,也不过证明了我的直觉是对的。”言罢,她还翘了翘唇角。
“你那叫什么狗屁直觉,”顾照之看她居然还有些得意的样子,顿时大感无语,“就是睁眼说瞎话地吹捧,不过碰了巧而已。”
谢晚芳笑容一敛,默然须臾,突然站起身,挺胸抬头仪态端庄地走到他面前,屈身端端施了一礼:“世子说的是,世子英明神武,盖世奇才,龙章凤姿无人可比。”
顾照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赞美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啊,”谢晚芳抬眸平视着他,弯起眉眼笑得亲切,“我这不是在睁着眼睛,吹捧您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