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芳:“……”他怎么认出我的?我明明还故意改变了些腔调啊!
她抬头看了看立在面前的屏风,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儿滑稽。
想到滑稽二字,她毫无预兆地就又想起了顾照之和冯婉妍,心头又是一阵发闷。
“原来云相早就知道我是谁,”她略有些自嘲地笑道,“是我自以为是了。”
云澄从看见她进门身影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眼熟,接着她站在屏风后开口,他便立刻听出了她隐藏在端正语态下的雀跃,和那时在茶坊第二次见面时相同的雀跃。
但不知为何,他回礼之后听她再说话时,那个原本雀跃的人又似乎突然沉寂了,语气中仿佛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沮丧。
他微感奇怪,直觉这不是她应有的模样,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澄想起了梨园沉船的意外,于是含笑道:“若是如此说,那夫人想必也早知云某的身份,倘要论起自以为是,却是无人可独美了。”
谢晚芳不由失笑,心情倒也随之好了一些,又礼道:“居士请坐。”
换了称呼,显然是想抛开两人的官方身份叙话,云澄闻弦音而知雅意,从善如流地道了谢,复又就座。
“听闻昨日游船意外,”他说,“夫人可安好?”
谢晚芳心中微暖,隔着屏风点了点头:“我无事,谢居士挂怀。”想了想,又礼尚往来地关心道,“听说居士回了本家祭祖,一切可还顺利?”
云澄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不是什么秘密,他此番回兰溪祭祖意味着什么所有人也都明白,只是……或许不会有人同谢晚芳一样,会看似委婉实则直白地问出口,而且他听得出,她是真正出于关心。
他为这算不得莽撞的好意而笑了笑,应道:“一切顺利,谢夫人记挂。”
“那便好。”谢晚芳真情实感地替他舒了口气,族谱正名,对有家族之人而言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说,更何况如今贵为左丞相的云澄。
“居士是喝不惯这里的茶吧,”她闻到了从屏风那头飘来的茶香,听着那隐隐约约的滚水咕嘟声,不由笑言,“可是自带了寒山谷帘水?”
云澄转眸看了眼正在用行灶烧水泡茶的江流花林两个,唇角浅弯,说道:“今日没有,用的寻常石水,只是茶是药茶,有驱寒行温之效。夫人可想尝尝?”
“好啊。”仍是和那日茶坊再见时一样,她回得干脆。
云澄便让花林给过来取茶的白鹭端了一杯。
那头谢晚芳从白鹭手上接过,见这茶汤绿中微泛褐色,又低头闻了闻,果然是于茶香中混了些特殊的气味,但她对药理不熟,也不知他加了什么,只是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微苦中又带着清甜,颇有润心之感,便捧着微烫的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良久无话。
屋外冬雨纷飞,凉风萧瑟,屋内一盏烛灯衬着透入的微暗昼光,将分坐两边的人影蒙蒙映在素屏上,气氛安静而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