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微怔,接过来打开一看,随即拱手礼道:“原来是方大人今日到任。下官丰安县衙主簿凌远,大人的住处已安排好,请随下官来。”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这公堂上不还有事么?”她话虽这么说着,却半点没有拦着对方的意思,十分自然地举步跟了上去。
凌远引路时并不领先太多,而是始终保持着仅快半步的分寸,闻言亦礼道:“堂上之事有徐大人坐镇,又有康大人协助,并不多需人手。”
谢晚芳成功将话题拐到了这里,也就顺着茬接问道:“咱们衙里平日都是这样么?这么晚了还升堂办案,还有外面那些人,既然不能听审却还都不回家睡觉,竟如此热情。”
“不是的,今日情况有些特殊。”凌远道,“堂上双方是两位宗族家长,也并非是为了打官司,而是找徐大人断公道来了。”
谢晚芳这才知道,原来今夜这桩内审的起因是一段“三人婚姻”,而现在堂上的那两个,正是与讼人和争讼人各自所属的宗族家长。
据凌远所言,这姜姓男子在四年前娶了邻村的何氏女,新婚过后就跟着同村从兄去了沿海做买卖,刚开始每个月还寄信回来,半年过后即再无只言片语,姜、何两家打听无果,于是渐渐都默契地形成了一个共识:人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何家并不愿自家女儿大好年华就此困死在夫家,于是一张状纸递到了徐谦面前请求判令可别嫁,后者根据大盛律法以三年为界,终断何氏女可以改嫁。但谁知就在何氏女另嫁后不到一年,她的前夫在失踪了三年半后——也就是今天居然回来了,且在回家后得知妻子已经改嫁即心生不忿,立刻跑去求了宗族家长出面要找何氏一家讨说法,又因事情牵扯到身为县令的徐谦,故这才有了如今的后续。
谢晚芳沉吟须臾,问道:“那徐大人打算怎么办?”
“依律断案,并无不妥。”凌远道,“只是需顾及双方情面,以安抚劝和为主。”
谢晚芳听着,想到什么,问道:“所以难处是,补偿尚未谈拢?”
凌远点了点头。
说话间,她已随着他来到一处位于小巷里的私宅外,凌远拿出钥匙打开了挂在门上的锁,然后当先走了进去,拿出火折子将挂在院中的灯笼一一点亮。
谢晚芳进门,就着灯火和月光四下望了一圈。
“上任县尉辞官回去后这宅子就一直空着,”凌远道,“我前两天已安排人过来打扫了一遍,只是原以为大人明日才到,所以厨娘要早上才会来。”
“无妨,”谢晚芳爽快一笑,“我吃了晚饭来的。”
“那我叫两个人过来帮大人抬箱笼吧
。”凌远说着,正准备转身返回府衙,却被她给叫住。
谢晚芳并不想在徐谦那边正头疼的时候还搞得劳师动众,便道:“不必了,我东西少,有老童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