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扬波拦住她,“这事我就是跟你发个牢骚,我在府里实在是无人倾诉,我爹娘生怕我惹了她不高兴,叫我一味忍让,除了这委屈,我也没什么不好的,人还活着,又有锦衣玉食享用,能跟在郎君身边,这些就够了。你掺进来了我才惭愧,她是相公的嫡孙女,就是太太也是不敢得罪她的,此事叫郎君知道了,他也会为难,如今郎君在京中侯职,老爷又留在了襄阳未曾升任,京中就只有相公能为他说上话。”
阿鱼看她神色焦急,便点点头应下,“我曾经叫表哥跟你说的那句话,只要你舍得,我就能带你离开,一直都作数的。”
扬波也笑着点头,“好。”又叫阿鱼看她妆容可还有不妥,等收拾齐整了才牵着阿鱼走到桌边去,此事又换了一首曲子,唱的是谢脁的诗,“平生一顾重,宿昔千金贱。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
阿鱼看扬波又笑颜如花地坐在安秉舟身边,心中却是生了忧思,重情恨薄情,薄情恨多情,看她委屈愁怨,怎么就能为了一人便全都咽下……
“五表妹怎么了?”
阿鱼抬头,见是连怀衍过来,他看她愁眉紧锁,不知在是想些什么,便凑近了几步问她。阿鱼对他展颜一笑,“我无事的,方才听到唱词在想这是谁的诗词,这下已是想起来了。”
连怀衍也不知信没信,却是不再多问,拖来圈椅叫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边,继续听简夷说话,“这交子一物,倒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他们方才便是谈到了朝廷刚下的设立交子务的命令。
连怀衍点头,“我这番回来晚了一月,就是在办此事,蜀地富庶,商人云集,常有携了巨款的,让交子代替了铜钱金银,不知方便了多少。只是交子务如今只在巴蜀设立,宇内若要遍及,一时难以实现。”
“听道樾兄所言,此物也是容易仿制的。”安秉舟思索了片刻说道:“若是普及,只恐引起混乱。金银铜钱流传了千年,这物难免会让百姓们抵触。”
连怀衍却不赞同:“如今置了抄纸院,以革伪造之弊,交子本是为了商人交易而生,普通百姓购买,也还是拿铜钱。如今商税乃国库收入一大源头,商人往来越频繁,则市活弊消,朝廷若有决心,规范了制度,交子普及并非不能。”
简夷也道:“听你先前所说,二府三司皆有不同意见,普及是难办的。”
连怀衍却不似他神情遗憾,反而笑道:“此事也不能急,‘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新旧之替是必然,若是交子有其好处,遍及宇内也并非不能,焉不知千百年之后,百姓们也要赖着这物?”
这话叫众人都欢笑起来,阿鱼看着连怀衍洒脱之姿,也不由生了笑意。
“爹,外头放烟火了!”简钥不知道大人们在笑什么,看到外面天空星落如雨,就要跑出去,简夷忙拦住他,将她抱了起来,“莫急莫急,爹带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