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怀衍也不解,透着床帐看向窗外冰雪,“记得当年也是冬至,书院休沐三日,我们雪夜载酒,曾拿了王禹偁《待漏院记》骂王相‘复有无毁无誉,旅进旅退,窃位而苟禄,备员而全身者,亦无所取焉。’恨他庸碌无为偏又专权,如今他却劝我勿为小而舍大,这就叫我难明了。”
他眉间攒了忧思,阿鱼看得分明,安慰道:“或是他在京中不知此地旱情之重,等他外放便好了。”
“但愿如此。”他说着又低头看向阿鱼,笑道:“不该拿这些事叫你跟着忧心,他除了送信来,也送了他跟扬波的生辰贺礼来,是要比延思还有顾大、顾二懂事的,那贺礼我叫雁影收着了,稍后你吃了寿面再看。”
阿鱼失笑,“你这样讲简郎君跟顾家兄弟,叫他们知道了少不得写诗骂你,偏偏我二人都不如顾大那般才情,谁也骂不过。初和姐姐那份贺礼已足够了的,还有钥儿亲手做的花灯呢。”
连怀衍笑着将她揽得更紧,又说了些话哄她开心二人才起床了。
算上来阿鱼的月份也才不到四个月,行走也是轻便,手上捧着匣子也不碍事,放在小几上拆开来,“我猜扬波今年也是给我做了针线的。”拆开来见,果是一条花罗裙子,上面深浅绣了不少的纹饰,阿鱼拿起来在身上比着,“明年游春正好穿上。”
连怀衍又将另一方盒子递给她,“这是秉舟的,拿着倒是重,不知是些什么。”
阿鱼拆开来,“是一方大印石。”
连怀衍看她眼里也欢喜,那印石看着却实在平常,便是随处什么小摊都能捡到数块,不动声色将印石挪到后面,再递了一只匣子给她,“这是娘的。”拆完这个又见他递上一只,等到拆完了看屋中堆成了小山般的盒子,阿鱼不由红了脸,“只知道拆盒子时欢喜,竟是失态了。”
屋里几个丫鬟都笑着恭贺,她又才道:“才是个小生辰,你们这样倒像是我八十大寿一般。”
连怀衍斜倚在她身边,将案上的贺礼慢慢替她拢了,边说道:“也不是过不得,只是如今祖父跟故祖父母三人尚没有八十,咱们抢先了不好。”
屋里几声扑哧,偏偏他说得一脸正经,阿鱼只好笑着转身轻拍他一掌,“我可不敢过。”
正好莺儿在外面堆好了雪人,蹬蹬跑进屋来道:“夫人,莺儿给您堆了个雪人,甚美,快来瞧。”
连怀衍遂牵着她走出去,就见银霜一色中琼花飞扬,院中正有一只雪人,眼中两方黑石,头大身子小,也不知如何堆上的,身上镶嵌了些橘皮,插了两只树杈做手,骊月一瞧见就先捂了眼,小声跟素荣道:“这孩子怎分不清美丑?”
阿鱼虽觉得不好,也不忍打击她,摸着她小脸道:“莺儿堆得真好。”
小孩子受了表扬又高兴起来,跑进雪地里撒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