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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京的十五巷是条民生巷子,地价在整个汴京来说最为便宜,云集着许多做生意的小商贩,往来叫卖声不绝,十分热闹。

    舒皖特意穿了件不起眼的素色衣服,自马车内掀起一帘往外探,便嗅到一股混着菜香米香的烟火气。

    沈玉战战兢兢了一路,到了此地才明白过来,道:“原来陛下是来这里瞧今年的士子。”

    如今威后垂帘听政有了先例,虽只那一次,却不知道他目的何在,况且满朝文武竟然没一个人出来反对。

    陛下的处境并不乐观,身边缺少可以信任的人,难怪会如此重视本届的科考。

    “朕唯一信任的,只有先生。”舒皖道,“可朕年纪尚浅,看人尚有不足之处,希望先生能替朕来把把关,金銮殿上一张薄纸,看不透这些人的真实面貌。”

    沈玉被舒皖说得心头一暖,即刻伏礼:“微臣定当不辱圣命。”

    舒皖心安理得受了他这一拜,亲自将人扶起,开口道:“先生不必多礼,随朕下马车罢。”

    虽然十五巷鱼龙混杂,但好歹是京城地界,地上铺就的尽是青石板,不至于让舒皖的缎面白鞋污了去。

    皇宫的马车停得很远,舒皖和沈玉步行了许久,绕了些弯子,才来到士子门所在的那条街。

    他们今日穿得都十分朴素,料子也只用的普通人家中软和些的棉布,舒皖梳了一个简易的发髻,去了平日繁重的冕旒,此刻尽露出一张清水芙蓉的雪面来,只好似是寻常人家的貌美娘子,惹得巷子里几位郎君侧目,小声窃窃。

    相比之下,沈玉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他实在脱不开规矩,未及加冠的男子出门,是要带着纱帽遮面的,舒皖拗不过他,只好随之去了。

    现下大热的天,沈玉还得闷在一个罩子里。

    地上不比宫里,坑坑洼洼不平,舒皖生怕他摔着,牵住沈玉一手,低声道:“朕带着你。”

    沈玉怔了一下,那只素白的小手却已经将他捉住了,只好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可他藏在纱帽里的脸却因为陛下的动作有些发烫。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心里清楚明白,陛下是极厌恶他的,可这两月,陛下却好似突然换了个人一般,不但尊他敬他,还会对着他笑,连他布置的课业陛下都会完成得极好......

    短短这两月,他就好似将往前那几年的恶语都忘了一般,一个人的时候,就禁不住会想起陛下的模样来。

    他乃先帝师孔萼的养子,若不是老师在朝中极有威望,凭他一个寒门不知出处的男儿,怎么可能坐得了太傅的位子呢?

    老师临终前,悉心托付,说陛下虽顽劣,但属实可造之材,如今幼帝登基处境艰难,要他万望以身护主,保陛下顺遂平安。

    若非老师的托付,他怎会甘心在宫里受那么多人的白眼,他这条命是老师给的,为了完成老师夙愿,搭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