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本来睡的香甜,可没过一会,她闭着的眼帘微动,如蝴蝶翅膀般的浓密睫毛轻轻颤动,弯弯的柳叶眉拧在一起,好似做了什么噩梦。
“爹……”小姑娘入了梦魇。纤细若青葱的手指抓着被角,只见她小巧精致的鼻子微动,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她瓷白的脸上滑落,洇湿了枕头。
似小猫般让人怜爱的哭泣声惊醒了旁边睡着的妇人,妇人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头发凌乱却难掩美貌。她瞧着还在哭泣的姑娘心疼的不行,低下头轻声唤道:“年年,年年。”
顾年年嘤咛一声,悠悠转醒。许是因为刚哭过,一双杏眼水波潋滟,眼尾还带着红晕。她抽抽鼻子,扑进了王氏的怀里。
王氏伸手爱怜的轻拍顾年年的后背,轻声道:“有娘在呢,别怕,年年,别怕。”
“到底梦见什么了,你和娘说说。”
娇小的姑娘连着两日在梦里哭喊,早上醒来时眼睛都是肿的,王氏心疼,今晚便陪着她一起住。
顾年年巴掌大的小脸窝在王氏的肩头,浓密的睫毛垂下,盖住了她眼底的神色。她贝齿轻咬红唇,过了会才闷声道:“梦见小时候了。”
王氏轻拂后背的手一顿,眼里的心疼变成了悲痛。顾年年只说梦见了小时候,没说具体的什么事情,可王氏知道,顾年年梦见了她五岁那年。
丈夫是秀才,在村子里开了一间学堂教孩子们读书,顺便挣点束脩贴补家用。在顾年年五岁的时候,顾父带着学堂里和顾年年差不多岁数的小孩子出去春游。本来是一切顺利的,可其中一个孩子不听话,趁着顾父哄顾年年的空档,自己跑去了河边玩耍,结果脚滑栽进了河中。
顾父急忙往河里跳救人,五岁的顾年年便站在岸边,眼巴巴的瞧着水里。她知道父亲的水性是极好的,一会便可将人救上岸。果然,顾父抓住小孩子的领口,将已经呛水的孩子举起来,推上了岸边。顾年年欣喜的去拽父亲的手,顾父起初还面带笑容,不过一会便脸色煞白,在水里扑腾,没等到田里的大人跑过来,顾父便沉在水里没了踪影。
春季料寒,冰冷的河水让顾父的腿冻麻了,顾父就那么去了。
自那以后,顾年年就落下了易受惊吓的毛病,胆子小的很,怕的东西很多,尤其是怕看不见底的水。因此,顾年年帮着家里洗洗涮涮都是在院子里,用大哥顾临逸挑在缸里的水。
就在前几日,王氏和村里的妇人一起去镇子上交绣活,等回来的时候就见家里围了好几个人,顾年年面色如纸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待王氏焦急的抱着顾年年哭的时候,春杏站了出来,嚅动嘴唇,说是顾年年心疼大哥要备考要教书还要挑水,便拿了脏衣裳和春杏去了河边,结果一件衣裳没洗完就晕过去了。
王氏擦擦眼泪,按照村里大夫告诉的法子,狠下心来按顾年年的人中,果然,顾年年醒了,白皙的皮肤上留着一个鲜红的指甲印子。
回过神来,王氏继续轻拍女儿的后背,柔声说道:“年年别怕,娘在。”
顾年年的杏眼中还带着泪,惊汗打湿的头发粘在光洁的额头,更显得她楚楚动人。细看之下,顾年年其实像极了王氏,只不过王氏年过三旬,失了丈夫后又有些郁郁寡欢,便没那么鲜嫩罢了,可在村子里,依然是霸占着美人的称号。
武陵村谁不知道,村里的顾家,有两个美人,一个大美人,一个小美人。
顾年年在母亲柔声的安慰下,便又躺下睡了。
翌日天还没大亮,顾年年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了,她睁开眼睛往旁边瞧去,王氏早已经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