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南方小城实在比不得京城和扬州的繁华,但是掀帘一瞧,满街皆是淳朴的叫卖、问候声音,倒也别具一番风味。
陆宜祯缩回车内,颇有些坐立难安。
老话说得好,近乡情怯。她这个算什么?算是,近“意”情怯?
虞安城的人口并不少,马车在早市中前行得步履维艰,车中的小姑娘都已从初入城的欣喜不安,转而变得有些无聊困闷了。
也就在这时,整个车厢忽然一震,像是有什么重物撞上了车板。
紧接而来的就是一道哭天抢地的男声:“救命救命!车里大富大贵的菩萨祖宗,求你们稍稍睁开眼,救救我这一条烂命罢!”
这男声相当凄厉,普天之下竟能有男子嚎啕成这般模样,简直闻所未闻。
不说是陆宜祯,就连闭眼小寐的隋家老太太,这时也被唬醒了,捂着心口稍有些不能缓神。
“老太太,您莫急,我去瞧瞧。”
陆宜祯安抚了一句,随即躬身向前,挑开了车帘。
车厢边上,那似乎是先前撞车的男子已被隋家护卫们架了起来,他怀里紧紧箍着一个包袱,衣衫褴褛,束发凌乱不堪,甚至连脸庞都是鼻青脸肿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而在他身后的街边,还有一群持刀带棍的壮汉朝这处虎视眈眈着,只不过因为隋家朴素清贵的马车和训练有素的护卫,一时只敢张望,不敢上前。
陆家小姑娘是第一次出远门,遑论遇上这种大阵仗?
一时有些惊怔,但她很快稳了稳神,由女使宝蔻搀着走下马车,来到那鼻青脸肿、呜呼不断的公子跟前,问道:
“你是遇上什么走投无路的事情了吗?”
哀求的男子声音一顿,一见来人竟是个仙子似的小姑娘,也愣了愣。
两人默不作声地对望了片刻。
陆宜祯在短短的时间里,心中也有了计较,以为他是顾忌身后那一群面容带煞的壮汉,于是放柔语气,宽解道:
“你不用怕,把实情一一对我说出来,如果有冤屈,我便护着你去报官。”
“我,我……”
男子讷讷几声,下意识用手理了理头发,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又瞬间黑了脸,心道这是什么妖精转世?
他恢复成了死皮赖脸、凄惨无比的模样,哭天抢地道:
“菩萨明鉴哪!我,我因家中父亲病重,实在没钱治病,迫不得已,才拿了十枚铜板进了赌坊。也是上天眷顾,我连赢了好几场,眼见父亲的药钱不愁了,便打算抽身而退,可谁知,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