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花了大半天时间、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一些,陆小姑娘终于肯跨出房门。
但她仍旧没敢出院子,而是搬了张懒椅,躺在小院中央晒太阳。
家里的被褥搁到日头下晒几个时辰都能变干净,那她的脑子应当也一样可以。
小姑娘心想。
只是秋天的日光委实没什么杀伤力,反而轻飘飘、暖洋洋地,叫人没躺多久便困得眼皮直打架。
半梦半醒中,她好似听到了“噼啪”几声响。
陆宜祯倦意未消,强撑着揉了揉眼,往上瞧去。
青石墙头,一道颀秀的人影正扶墙坐着。
见她望过来,那双桃花眼弯了弯,温润的嗓音随即飘落而下:
“这么久都见不到祯儿妹妹,我实在想念得紧,便翻墙过来了。”
若说未听见声音前,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么听到声音后,陆宜祯顿时便清醒了。
“意,意哥哥。”
她着急忙慌地从懒椅上坐起,理了理发髻,眼神游移飘忽、根本不晓得该往哪儿看。
也无怪她会感到如此不真切,自她长大以后,隋意可就再也没有以这种方式来见过她了。
“你怎么,突然……”
“登门拜访时,祯儿妹妹总也推脱不见;在家中、别庄,又等不来祯儿妹妹。所以,我才用了这种冒失的法子。”
隋意跳下墙沿,抛落了手里的一把小石子,朝她不徐不缓地走去。
陆小姑娘被他这段话说得面有愧色,加上欲遮欲掩的那点小心思,她下意识地垂下脑袋,往椅背处缩了缩。
“我不是有意的。”
整个人都蜷成了小小的一团。
修长的阴影遮挡住了深秋的日色。
隋意俯下身来,仔细地端量着她的脸色,轻声问:“是因为那天夜里,我吓到祯儿妹妹了吗?”
他的动作是柔和的、语气更是轻柔如羽絮,但偏偏带着不容退避的力度。
身后就是椅壁,她也没有地方可以躲。
“那天,是我不好。”
“祯儿妹妹,我同你保证,以后不会……”
“不是。”小姑娘微红着眼,截住了他的话。
她很努力地昂起脑袋,直视他,心底古怪羞涩的情绪翻涌如浪,但她没有再低头,而是继续重复了一遍:“不是因为你。”
陆小姑娘心想,这有什么可怕的呢?
隋意这样好,与他坦白了心里的一切,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嘲笑她。
何况,她也不忍心看他懊悔自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