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木门“吱呀”阖上,陆宜祯才把石钵捧起来,挑了点黏糊的药草敷上手腕的伤痕。
那里已经被磨得破皮流血,清凉的药汁贴上去,火辣辣的痛感才暂时麻木了。
她敷着敷着,眼眶又忍不住起雾。
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隋意在这儿该多好,他一定会用最温柔的语气哄着她、劝着她。那次在夷山别庄,她不过是磕到了桌角,他都替她揉按了大半天。
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收拾好伤口,陆小姑娘把石钵放下、熄灭油灯,脱了鞋袜,钻进被褥里,将身子蜷了起来。
被窝是凉的。
单薄的窗纸外,劲风呼啸,刮擦过茂密的林丛,发出“哗哗”的声响。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从遥远方向传来的狼嚎。
她将身子团得更紧。
湿润的眼睫在黑暗的光线里一眨、一眨,泪珠无声地沾湿了枕头。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只是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好几场噩梦,每次惊醒,睁眼仍是一片昏黑。
到天光大亮的时辰,迷迷糊糊被人唤醒,她还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
“贺娘子……”
“先别睡了,村口来人了。”贺娘子仍穿着昨夜捣药时的那身衣裳,言简意赅道,“那是一群官兵打扮的人,手上还拿了你的画像,你可认识他们?”
难不成是官府找来了?
陆宜祯杏眼亮了亮,忙不迭掀被坐起,披了外裳、踏上绣鞋,刚站起身,又犹豫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
她回过头,斟酌道:“贺娘子,待会儿他们找到这里来了,你能不能先告诉他们,没有见过我?”
“这是为什么?官府的人、难道也是坏人吗?”
“不是。”陆小姑娘顿了顿,“只不过,昨天绑我的人,应该很有权势,我怕他们冒充官兵、想回头抓我。”
她心里其实有点忐忑,贺娘子听到“坏人有权势”以后,会不会就害怕了、不肯收留她了?但是昨夜,她好像也看出来她家住京城,所以……
“对对,这倒是我糊涂了!”贺娘子道,“那你等会儿先躲在屋里别出来,我出去应付他们。”
小姑娘悄悄松口气,朝她扬起一个笑:“好,多谢你。”
未过多久,院子门板果真被“砰砰”扣响。
贺娘子出屋开门。
外头嗡嗡地一番交谈声。
陆宜祯扒着门缝,小心翼翼地朝外望过去。
站在院门前的,是一群身穿禁卫甲胄的人,若单看着装,当真挑不出一丝毛病。
蓦地,她的目光被混杂在众盔甲中的白裘一角吸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