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领旨谢恩吧。传礼部,择良辰……”
“陛下!”谢清平终于站起身来,打断她的话。
“如何?”殷夜摇开手中折扇,扇面鎏金璀璨的光泽映出她年少又骄傲的面容,同她左边眼角处往额鬓延伸的三朵金梅,交相辉映,熠熠生光。
“臣觉、诸卿所言甚是。”谢清平跪下身去,抑制心头惊涛骇浪,只一字一句道,“臣惶恐,不敢承恩。”
昨日梦境再浮现,殷夜面上已经退尽血色。只点了点头,转身道,“诸卿跪安吧,丞相留下。”
“陛下——”言官还欲言语。
“如丞相所言,朕及笄之年,立皇夫日,丞相搬离后宫。”
“陛下……!”诸官还欲再言语,被为首的院正以目拦下。
丞相已表态,女帝亦退步,再多话便是为臣子的不识趣了。遂众人叩拜,躬身退下。
殿中龙涎香袅袅而出,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良久,殷夜才重新转过身来,看着跪在面前的人,亦缓缓俯下身去,同以往无数个日月一样,难过烦心便无声趴在他肩头。
又许久,她轻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父母安在,你却要亲自养育我?”
“为什么我父亲夺了天下,你要力排众议扶我上帝位?”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宠我,爱我,疼我,与我片刻不离?”
“为什么今朝又这般绝情?”
“不,是从两年前开始,为什么又要一点点收起你的感情?”
“为什么?”
她浅淡的呼吸夹杂着炙热的拷问,喷薄在他耳畔。一身龙涎香缭绕弥散,满头珠钗步步摇颤动,震得青年丞相神思恍惚。
谢清平松开又攥紧的手本想将她推开,最后却还是抚在了她背脊,一句句回她的问话。
他勉励控制着自己,回答得认真没有破绽。
他说,养育你,无非是你父亲忙于军务,母亲生你伤了身子,我正好在隆北,举手之劳。
他说,扶你上帝位,是你父亲宿疾缠绵,与其他日夜操劳不堪重负,不如早早传位于你,留他修养身心,享几年安乐。
他说,疼你爱你,是因为你我至亲,我与你母亲是一门姐弟,与你父亲结手足之交。
他说,和你保持距离,是因为你慢慢大了,
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