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足以。
她用了药,是不是都好了?
北戎灭了,盛世伏在她脚下,是不是她又笑了?
然而,他并未如愿见到她。他被引到皇宫西南十里外的伽恩塔中,一缕亡魂被囚于第四层长安殿千盏佛灯罗列的阵中。
伽恩塔,长安殿。是他情动的地方,亦是她情灭的地方。她在此下药囚禁了他三年。亦是在此,为他孕育了一双儿女。
只是三年里,他都没给她半点好脸色。他总觉得这是他此生莫大的耻辱,而那个女子,许是至尊位上坐惯了,亦是半点不肯让步。
三年里的很多事,他都不愿再想起,唯有她最后一次入塔见他的情形,他总是忍不住回想。
那是她囚禁他的第三个年头,她已经有了身孕,许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让她变得柔软了些,又或许是在这三年他冰冷至极地对待中,她终于败下阵来。
她低垂着眉眼,爱怜地抚摸着七个月的胎腹,缓缓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你摸一摸他们,他们可有劲了。”
他一如往常,没有答话,也没有动作。
她便抓过他的手。
他拂开,她用力抓得紧些。
他便恼怒,推开了他。
那会,他一直被喂着软筋散,没有多少力气。却不想,那一推竟险些让她跌倒。
她护着肚子,扶在门框,再没敢近身。
良久才开口道,“这回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我想明白了,到底强留不得。等……等我生下他们,你抱一抱他们,我就放你走。有了他们,我就不是一个人了。我不是非要你爱我,我就是害怕一个人……”
他看了她一眼,还是沉默着。
她见他看自己,便笑了笑,从袖中拿出小玉瓶,递给他,“这是解药。我错了,舅父。”
“你要是现在要走,也行……”
他没接。
她庆幸而局促地收回,咬着唇口道,“多留两个月,你给他们取个名字,成吗?”
他一直看她,却始终没有一句话。
最后,僵持了片刻,她还是将玉瓶放在了桌上,扶着身子走了。
走出殿门,她回头擦干了眼泪,复了帝王模样,“朕闻妇人产子,死生参半。若遇不幸,望舅父看朕父母情面,守护大宁江山,匡扶社稷。”
“大宁……宁之一字,是母亲闺名。”她顿了顿,隐忍着满目泪水,自嘲道,“是朕多虑了,只凭这一字,何须朕托付,舅父当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