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在十月十六日的深夜,连夜让我去刑部拎了六个死囚。十七日的朝会上编出那一通说辞,将一场蛊惑人心的动乱遏制在了萌芽里。后来,銮驾还未至裕景宫,她便没有了意识。”
昭平立在床榻畔,望着榻上陷入昏迷的女孩,声色哽咽,“细算来,那一日清醒,不过七个时辰,她全用来处理了国事。銮驾还未到裕景宫,她便又再次晕了过去。是我抱着她回来的。”
“在我怀里,她醒了一次。要我照顾她爹娘,教导好殷宸。”
已经是十一月下旬,谢清平治理黎州水患结束回来也有半月,他的姑娘却躺在榻上,再未清醒。
殷夜落塔的一刻,伏在她身边的十六骏便传了信给他,他本已快马启辰,却不想行至路半,又接了她亲笔书信,告诉他一切皆好,让他平定水患再归不迟。
诚如昭平所言,她在清醒的七个时辰内,全部的时间都给了家国天下。
谢清平坐在塌边,手里握着一卷她留给他的诏书,问,“没说旁的吗?”
“没有!”昭平摇头,“除了让我把诏书给你,再没旁的了。”
谢清平便看着那册书,自他回来第一日,昭平便给他了。他一直没有打开看。而类似的问话,他也不止问了一遍,朝局、政务、父母、手足,她都交代了,唯独他,她一字也没提。
“长公主去忙吧,我陪着她。”温雅清和的谢丞相,永远都是眉眼含笑的样子。
昭平走了,将满殿宫人侍者也领了出去。
殿中便剩了他们两个。
谢清平握诏书的手抖的厉害,他觉得自己也快撑不下去了。
因为,昨夜佘霜壬来了。
他就跪在这里,告诉了他一切。
佘霜壬说,“陛下没伤也没病,是心结而已。大抵是她自己不愿醒。有些事她释怀不了,所以选择了沉睡不复醒。”
谢清平初时是听不懂这话的。
但佘霜壬说,“丞相,你懂医,医术不再臣之下。一听便能明白。”
“陛下最早是前两年,精神不济,惊梦难眠,是因臣身上苏合香之故。香薰无毒,不过是分量的多少而已,那时自是为了安神汤铺路。臣确实是鲁国公门下牵头的一枚暗子,安神汤是臣的任务。落水相救,自也是为了更好的得到信任。然而没有递汤,大抵是因为长公主。”
“鲁国公事败,臣便已打算收手。无有否认,陛下虽年少,确是一个铁腕果断的君主。臣想回暗子营,公主不许,我一念之差,觉得世上若无陛下,我的公主便可少些道义责任。”
“此番是成倍的苏合香,混合了给陛下那个鼎炉里安神的凝雪香,两香中和,致幻觉,忧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