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眼又红又热,头脑胀疼,目光缓缓涣散开去,薄汗涔涔的面上又开始现出傍晚时分奇异而虚无的笑。
有前世路,引着她走回去。
“陛下!”佘霜壬见她鲜血仍旧如柱流下,只扎针在她虎口,“陛下,您撑口气,不能睡!”
“且待血止了。”
殷夜被强迫着醒来,睁开双眸,扭头望着半抱着她的昭平。
是不能睡。
她还有一点清醒的意识,只满眼渴求地望着昭平,唇口一直蠕动着,一字一字传给她。然后,然她推开去。
没有声音,昭平却也懂了,只掩口含泪奔去帝王双殿。
勤政殿九层朱柜里乃帝王信物,玺印和虎符,含光殿中有专门传位的空白诏书。
殷夜见东西都来了,便蘸着血迹书写。
“夜崩悦继,长公主掌天下事。”寥寥数字,她尚有力气写下。
前世,一场大火,最无辜的便是她的堂姐。
她将诏书、玺印、虎符都推给她,然后朝着她笑。如同刚入主这九重宫阙一般,偶尔想偷懒,便讨好地露出三分狡黠的笑。
舅父训导时,拉阿姐背锅。
“辛苦阿姐。”她张合着唇口,维持着儿时那点娇憨。
“我给你守着,你给我好好的。”昭平抚了一把她冰凉又黏腻的面庞,返身出殿。
走到门边偏阁,昭平回望榻上的女子,压声将话传给太医院,“陛下最重要。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尔等且黄泉再侍奉!”
至此,殿门沉沉合上。
长公也未再回裕景宫。
她收了诏书,只持虎符镇守京畿。内三关兵甲再次往皇城靠拢,边地无声驻守,百姓如常作息。
然相比外间的平静如常,宫门之内,女帝的寝殿中已是一片狼藉,血污满地。
月沉日照,日落月升,已经是十四的夜晚。
明月又大又圆,月华映着雪光,白得渗人。
千里之外的青邙山上,谢清平从睡梦中惊醒。
梦里,他看见她腹部隆起,浑身是血躺在血泊中,尤似前世模样。
他在一盏凉茶中定下心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信虽是烧了,然每字每句皆烙在了他心头,尤其是“陛下有孕”四字。
倒也不知几个月了?
他握着茶盏,算起日子,自他离开至今七月有余,总也不会他一走便怀上,满打满算也就五六个月,或者更小些,三四个月。
他无聊又无趣地算着,鬼使神差入了师父的丹房,按着丹药种类排列一个个寻过去,大半时辰便找到了他要的各类药草。捧着它们回到案边,拿小称量出各草药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