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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明正身。

    她紧挨着棺木,扶棺入城。

    十年前,他的死讯从坞郡传来。

    殷夜亦是在此地迎候,在此地开棺,命令验明正身。

    仵作站了一排,从足宽,身长,肩宽,头围,事无巨细,一一测量,皆与他一般无二。甚至还有她送他的青玉为证。

    证明尸体身份。

    可是,她就是不信。

    如今想来,除了她不信以他那样的性子会纵火自焚,更多的是感应。

    她能感应到,他还活着。

    在这个世间不为她所知的角落里,他一定还活着。

    只要他活着,便是好的。

    年岁越久,殷夜愈加偏执。

    她想,即便他不配被她所爱,也当被她所厌,所怨。当活着,被她痛恨。

    他是她的,爱恨都属于她的。

    而如今,亦是感应。

    带动她心跳的另一半频率,骤然停止了。

    接过书信的一刻,她觉得很是符合他的作为。死于忠君报国,献身于家国天下,是他谢氏百年传承的风骨。

    开棺那一瞬,更无需仵作验证,纵是他割面毁容,手足不全,尸身溃烂。但大到他的轮廓,细到掌心纹路,都清晰刻在她心上。

    便如此刻,她捏着指尖那一缕发丝,亦都能感受他独一无二的气息。

    这朝,他真的死了。

    死在被她放逐后的第十年。

    女帝扶棺入都城,已让群臣唏嘘。

    这恩太重了。

    然,殷夜不是这样想的。

    她只是以一个妻子的身份,为献身沙场的夫君扶棺。

    这,再寻常不过。

    然,后头路径,更是让臣民瞠目结舌。也同样让殷夜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棺木一路未停,入都城,进宫阙,路前廷帝王双殿,至女帝后宫,终于在琼麟台殿门前停下。

    琼麟台。

    风雪渐息的冬日里,百官后背愈冷,已然个个回神。

    大宁开国至今,历两代帝王。

    有谢氏三郎谢清平,两朝为相。自明光元年至景熙五年,整八年,丞相居琼麟台,日益教辅女帝。后搬离回丞相府,至此琼麟台关闭,往后至今二十余年,再无人能踏入。

    棺椁在琼麟台前停了一昼夜,到底未能入正殿。

    翌日清早,雪霁天情。

    殷夜尚且还是昨日冕服,只身立在殿门口,未再上前,只命谢晗领领棺椁回丞相府。

    冬日初阳投下阴影,十二赤珠冕旒隔断她视线,棺木远去,她亦不愿再看。

    她垂首望着掌心那缕发丝。

    原来,这一生,关于他的东西,不是她强要来的,便是她是偷来的。

    他至死,都是为了山河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