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什么?他们一个是我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一个是被你父亲赏了口饭吃跌跌撞撞爬起来的,他们是荒野草芥,是足下破泥。而你,居然扶他们的女儿上位!”
“让这样下贱的血统,顶替我绵延了四百年的天家皇室,简直荒唐之及!”
慕容斓松开谢清平衣襟,双手捧起他面庞,声声质问,“你是我儿子吗?你是我儿子吗?是吗?”
“你不是!你不过是借着我肚腹爬出的那个小贱人的裙下臣罢了!”
“她不要脸,罔顾人伦勾/引舅父。你说,她到底是怎么勾地你,让你这般死心塌地?”
谢清平推开她的手,“你这样恨她,所以养废她的手足,挑得他们同室操戈,是吗?”
“所以,当年裴氏身后的主子是您?少阳王与靖王亦是听您的吩咐?那日您在谢园被劫也不是劫,是靖王寻你求救而是,是不是?”
“所以,从您入寺的第一天,你就是计划着要重返九重宫阙的?而我,不过是你探听风向的一颗棋子?”
“所以啊,我不是您儿子,该是一件让你我都皆大欢喜的事。”
谢清平退开身去,满目赤红,又决绝。
“我是慕容氏的女儿,为家族谋天下,有何错?”
“天下!”谢清平厉声道,“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一家之姓之天下!”
日头偏转,山风过堂,林中有杜鹃悲鸣。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一门之隔,母子咫尺相望,千里相隔。
谢清平撩袍下跪,三叩首,“今日起,你我母子情分,一刀两断。”
多年思梦终成空。
慕容斓望着远去的背影,又低头扫过没了气息的人,一时间思绪纷乱,过往数十载岁月场景争涌而来。
却又转眼成空。
“不许走!不许抢走他!”
她仓皇奔出去,那是她复国的希望,是让大楚长存的希望!
不能被人抢去。
她看着那袭身影,一会是她最爱的儿子,一会是她最厌的女帝。
终于,她从后头抱住了儿子,抱住了她唯一的希望。
终于,她掏出匕首,杀死了那下贱的女人。
枝头枯叶纷纷落下,群鸟扑翅惊飞。
谢清平反手推开身后的人,匆忙捂住后肩的伤口。袖中针弹指封入穴道,控住血流。他转过身望着地上已经陷入疯癫的人,目光落在她身畔的匕首上。
如此,他当真不欠她什么了。
便是生养之恩,也够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