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虽也将行军分布图给了你,但绘来匆忙,总不够详尽,如今这两幅,再仔细不过。只是不知,到了这辈子,会有何变化。”谢清平指着上头各处,有些遗憾道,“虽是重来一世,但大半心力和人手都放在了国中内部,插入边关的实在太少。”
“若再给我几年……”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人拦腰抱住。
他站着,她坐着。
殷夜的面庞贴在他小腹上,双臂圈在腰间,越勒越紧,越哭越厉害。
“你不拦我吗?”
“你许出去是不是?”
“你知道我要出去是不是?”
“知道啊!”他揉着她发顶,目光深邃而幽长。
四个月,从生出第一根白发,到此刻,只要他拂发轻捻,便随处可见银丝夹在青丝里。
她才二十四岁,眼角细纹,华发早生,全是因为他。
谢清平的话缓缓而来,“出征泗水的兵甲,原该长驱直入直捣东齐都城,数月来,却只是胶着状态。难道不是得了你暗中的指令,不许胜的太快吗?”
“你用这样的方式,让北戎觉得我们东境线不顺,诱着他们猖獗、骄纵、掉以轻心。”
“亦用这样的方式,你告诉我,你是个成熟的君主了,不仅会排兵布阵,更有军事谋略。你不骄不躁,从去岁到今朝,更是借着此间时间,疗治腰伤。”
他蹲下身看她,眉眼皆是情意,“忍了那样的痛楚那么急切要痊愈,总不会想我时日无多,要再为我生个孩子吧?”
“你让我等你,不就是等你出兵北戎,取那朵圣人花吗?”
他捧着她脸颊亲吻,“我等你!”
*
景熙十九年三月,大宁女帝御驾亲征,隆武军八万铁骑一路往北,绝尘而去。
出京畿前,丞相率百官出城郊三十里相送。
“陛下,臣望您爱一人,亦能爱天下。”
“久久,谨记舅父教诲。”
君臣共饮黄土酒,交手互拜,送行亦辞行。
属于夫妻间的缠绵缱绻,在这一刻二人再未多言。
历经两世的情意,趟过生死与轮回,早已互通了彼此的心意。
她只问了他一句话,“景熙二十年冬,是吗?”
他颔首,那是杏林国手给他判的寿数。
景熙二十年冬,是他大限之时。
她翻身上马,“你等我。”
他牵马坠蹬,将缰绳递给她,“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