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两人不知怎的论到用兵之事,毫无意外的意见相左,几句争辩之后兰侯爷面红耳赤,吹了胡子又瞪眼睛,谢春秋也不甘示弱,目光灼灼的站在那里,竟然毫不相让。
到后来还是兰侯爷意识到自己竟然同一个晚辈如此较真,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摆手叫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之后捋了捋胡子,一边摇头笑了一笑,之后脸上浮现类似追忆的神情“其实你父亲在的时候,我和他也曾有过一辩,你今日所言,颇有他当年的风格,只可惜,我们两个那时,未来得及深交。”
那时候两人年纪都还不大,在一次宫宴之上,因为先皇的一句话起了歧义,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到最后也未能分出高下。
后来谢珉越发的剑走偏锋,出征也越发频繁,而兰侯爷被清流一派诸位环绕,两人的交集自然就越来越少,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朝堂之上的来来去去,因各为一营而互相猜度,纯粹的政见争辩却是在没有过了。
谢珉死后,兰侯也渐渐淡出朝堂,如今想来,虽则道路不同,却意外的殊途同归,人生际遇的奇妙之处,大概就在于此。
他没有想到,时隔多年,连记忆中的那一场宫宴之争也渐渐模糊,却在谢春秋身上,看见了谢珉当年的锋芒。
此时谢春秋回过神来,凭着这些日子的经验颇为娴熟的替兰侯倒了一杯茶,兰侯看了谢春秋一眼,语气中似有喟叹之意“你,不愧是她的女儿。”
接着道:“若不是你无心朝政,真的接过你父亲的衣钵,或许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谢春秋微微低下头“如今海晏河清,朝廷之上,有兰璟和诸位大臣就足够了,”她放下手中茶杯,目光平静“但若是有朝一日,有用得着的我的地方,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
廊桥之下的水面,有一片叶子缓缓飘落,激起一圈圈涟漪,之后又慢慢的恢复了光滑如镜来。
今夏异常平静,举国上下无旱无涝,百官皆称是皇上仁德,是以上天垂恤,而谢春秋也便在这一日日的消磨中,度过了整个盛夏,除却胃口差些又瘦了些许,不时来往于王府与兰府之间,倒是分外的欣喜。
盛夏的末尾下了一场雨,天气便渐渐的有了些凉意。
这日午后,谢春秋刚在院子里的藤床上醒来,便听碧玺说兰夫人过来了。
她匆忙整了整衣襟,便将兰夫人迎了进来。
这些日子以来,兰夫人虽然也时不时的派人送些点心吃食,却从未亲自来过容王府,一到她这院子里,放下手里的食盒,先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很是赞赏的点头“这院子不错,整洁也不乏生趣,尤其……”
话正说着,廊下挂着的多福突然叫了一声“大人吉祥。”
多福已经彻底被谢春秋驯服,虽还是时不时的没什么好脸色给她,不中听的话却是不会说了。
眼下谢春秋冲它训道:“叫什么大人,该叫夫人吉祥才对。”
多福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抖抖羽毛,还是很给面子的叫了一声“夫人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