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牛儿、驴儿都已入眠,唯有星辰陪伴着自己。容绵打开放在腿上的木匣,拿出一对烧蓝花胜,喃喃道:“娘,女儿只任性这一次。”
这是老酌当年带在身上的女子首饰,也是容绵唯一见着的属于生母的东西,只有在极度难过时,才会拿出来看一看。
可老酌不记得妻子是谁,更不记得家住哪里……
恰有一缕月光挤出云团,斜照在花胜的表面,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容绵轻轻捧起,弯起长长的眼睫。她决定,不管容家怎么想,之后的一整月,她都要住在后山。
收起心事,她爬下木梯回到竹屋,见宋筠躺在榻上小声咳嗽,心里替他担忧起来,可天山雪莲那么昂贵,手里的银票又不能兑换,加之与徐茗衍交恶,叫她去哪里筹钱?
容绵想起自己那几箱子嫁妆,随即摇摇头,若是变卖了嫁妆,非被养父养母打死不可。
*
拂晓刚过,丝丝缕缕的晨光笼罩在青翠后山。
容绵坐在铜镜前梳理长发,想起宋筠昨晚的状况,心里沉甸甸的,总感觉亏待了他。而且他总是病恹恹的,缺乏锻炼,不如......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容绵绾起发鬟,斜插一支霞色雏菊珐琅珠花,清清爽爽地去往堂屋,将宋筠从榻上拉起来,“你身子骨弱,跟我去晨练。”
宋筠半睡半醒,双眼惺忪,乌黑墨发未绾,披散在身后,给人一种慵懒华贵之感。
平心而论,他是自己见过最俊的男子,容绵咽下嗓子,被美色晃了一下脑子。
宋筠彻底睁开眼,盯着一双攥在自己衣袖上的小手,拧眉道:“松开。”
容绵才不想他整日躺在床上,哼道:“不晨练也行,但你不能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也要干活回馈一下家主吧。”
像是认同了她的意见,宋筠收回手,趿上靴子,起身去往湢浴。
清早微风徐徐,鸟啼不绝于耳,是一天劳作的开始。
容绵站在石磨前,指挥宋筠给驴子蒙住眼睛,“你看着它拉磨,还有,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石磨里倒豆子。”
宋筠人高腿长,干活时需要弯下腰。那截窄腰被革带勒紧,极具禁欲气息。
容绵挠挠侧额,又开始好奇他的身份,什么水土能养出这般金质玉相的男子?
“你别偷懒,待会儿把豆汁送去灶房,我来熬煮。”
宋筠没理她,斜睨一眼站在木桩前劈柴的老酌,长眸微敛。只见老酌挥舞着斧头,毫不费力地将木头均匀劈开,像极了力拔山兮的霸王。
春风拂过衣裾和发丝,宋筠直起腰擦了一下额头,身体虽然虚弱,但心情愉悦,甚至很喜欢这种带着烟火气儿的田园气息。
比起冰凉凉的寝宫,不知要好上多少。
将磨出的豆汁端去灶房,发现一身碧裙的小妮子蹲在灶台前生火,动作倒是娴熟,可脸蛋上沾了不少灰土。
放下木盆,宋筠走过去,扯下她腰间的绢帕,沾了水递过去,“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