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鬟拥着一个微胖的姑娘急匆匆地行过回廊,停在外室的雨幕里。絮絮的说话声从里间传来。
“妹妹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啊。”
说话的人用帕子假惺惺的拭泪,正是在前院跟着修葺院子,“不小心”从高处摔了下来的楚大夫人,如今她半躺在一张贵妃塌上;一只腿曲着放在塌上,另一只腿裹着厚厚的木板,垂在地上。
说话的空当,她的腿密密地疼了一下,她轻轻地啊呀了一声。
听她说话之人,带着一顶白麻帽子,脸色苍白,一动也不动。原是杜家的杜姨娘。
听着她的动静,杜姨娘一双暗淡失神的眼睛才一寸寸地挪到大夫人脸上,又挪到大夫人的腿上。
“大夫人的腿怎么了?”
楚大夫人指着自己的腿,摇着头道:“是那孽种害的,那日你不在,他为那小孤女出头,冲到那正院让他那些下属绑着我,非要让我修前院的路。
我从假山上掉了下来,便这样了。大夫来瞧过了,说是会留下病根。”大夫人用帕子拭了几下泪,白着脸:“不过好歹还留下一条命。”
“我听说,我听说,你家烨儿……”
大夫人长吁短叹,轻轻地拍了拍杜姨娘的手:“妹妹,节哀啊。”
“我真是没想到,那孽种竟然如此狠心!割了你家烨儿的舌头不说,还狠心将他给杀了!烨儿我也是见过的呀,那样俊秀有为的一个少年郎,便这样没命了!”
杜姨娘听得这话,脸上全是森然的恨意:“那个畜牲!若不是近不得他身,我恨不得活剐了他!”
大夫人道:“是啊,烨儿与你亲如骨血,对你那样重要,他杀了他,如同剜了你的心啊。”
对了,我听说过几日是朝中大宴,若我这条腿好着,我定去亲手毁了他心头之好,重要之物!让他也试试这锥心刺骨的滋味。”
大夫人一边“动情”地落下几滴泪来,一边偷眼觑着杜姨娘的表情。
果然,杜姨娘听了这话,脸色微变,眼神里划过一丝寒光,道:“心头之好?重要之物?”
大夫人哎呀了一声道:“就是那孽种冷心冷情,也不知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杜姨娘“嗵”得一声站起来,寒着脸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撞翻了门口的花瓶,还险些将等在门口的楚安然给撞倒。
楚安然面色不善,正要发作,内室传来一声咳嗽——是她母亲的。楚安然当下脸色一变,急急地进了屋。
大夫人见她着急忙慌地跑进来,笑着摇头:“慢些,仔细摔着。”
楚安然蹙着眉,看她包的严严实实的腿,道:“母亲的腿……”
大夫人这几日在门口修路,门口人来人往的,简直是把脸都丢尽了!她好歹是高门大户出身,这种被当猴看的事情是第一次经历,实在是忍不住。便假意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本来只是假模假式的演一下,谁知道弄假成真,还真是摔着了。
疼当然是疼,只是大夫人看见楚安然着急的样子,只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