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四月,局势已经十分明朗,均田是明显的要废,李惠是一定要下台了。李益作为参与者,无可避免的要遭殃,最轻的也是罢官。李羡问起他对自己的打算。
李益摇摇头,不知道如何打算。
“听天由命吧。”
他无奈说:“我尽了自己的力,可该来的总归会来,是祸躲不过。事到如今,听候朝廷安排吧。”
李羡说:“我过年的时候就同你说了,让你称病请辞,不要再做。那会局势还不明朗,正是时机,你不听。现在想避开也来不及了。你要是治罪,我可不好拉你啊。”
李羡目光注视着弟弟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悲伤来,可惜没有。李益心事重重地饮了一盏酒,面上是他熟悉的疏离和倔强:“我也不指望你拉我。”
后来谈起均田,他情绪低落,有些失望地说了一句:“均田之事,并不是我,也并非是乌洛兰延的过失。”
而究竟是谁的过失,他也没说,具体是如何,他也没谈。他一杯接一杯饮着酒,饮到中夜,一个人出了门,在那无人的蔷薇花架子下坐了半夜。
李益醉酒的那时,乌洛兰延坐在案边,将一沓厚厚的文稿连同奏疏丢进火盆。
红色的火苗蹿起来,很快将字纸吞没。
书房的门紧闭着,他一夜关在那里面,也没吃一点东西,也不让任何人进去。家人十分担心,去告诉公主,依兰过来敲门唤他。声音响在门外,却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怎么都进不到耳里。
他盯着那火苗看,心中是无悲也无怒,只是寂寞索然。
看的久了,他眼睛看的发痛,好像火燎一样,一阵一阵烧灼。
门外依兰停了好几个时辰,又开始扣门:“兰延,你快出来吧,宫里来人了。”
乌洛兰延听到宫里,精神稍稍被唤醒一些。他回头,看到门外立着的好几个人影,其中一个是依兰的影子。
他没起身,只是面无表情问:“宫里谁来了?”
依兰没有回答,一个熟悉的宦官声音说:“兰大人,是我。皇上诏你现在入宫,兰大人请随我去一趟吧。”
皇上?
皇上在生病,避不早朝,乌洛兰延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见到他。
他大概猜到是为什么事了。
他起身去,打开门,见到门外立着的家人。拓拔叡身边的传旨宦官正立在外面,手里提着灯,恭敬有礼说:“兰大人请随我去吧,皇上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