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夜晚更冷,晚风吹在人身上肃肃生寒。
林时景拨了拨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更旺,屋内也更暖和些。
“明日便开始烧地龙吧,今年冬天会更冷些,您的身子怕寒,莫要受冻。”
长公主手中窝着一个暖手炉,闻言笑叹:“你如今倒是比你父亲还要啰嗦。听说你回来之前,收到你父亲的信了?说吧,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才使你回来?”
林时景展袍坐下,摇摇头:“父亲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近两年走的地方多了,才终于明白‘民生多艰’这四个字表达的含义。
“以前我总是待在金都,看到的也都是繁华景象,纵使一腔抱负想要改变那些困苦人家的生活,却从未没有真切看到过。所以当时觉得委屈,替母亲父亲觉得不值。
“如今去的地方愈多,越明白那时是何等的少年心性。”
当初的少年沉稳下来,愈加明白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你想通了便好。权势之争历来如此,母亲自己下的注,便是后悔恼怒也该是我自己。”
茶壶冒出如烟热气,长公主斟茶推过去,“临榆县一案,你那封信中说得不详细,如今既已回京,便详说一番。”
线香一点点燃尽,林时景将田宏深一案从头到尾详细说清楚。
长公主听到一处,握着暖手炉的双手一紧,抬眸:“你说,他将兵火卖给了西炤?”
“是。”
“嘭”的一声,茶盏落地。
长公主闭上眼睛,多年来第一次失了分寸。
林时景弯腰将碎片收起,起身时长公主呼吸平稳许多。
她一睁眼,目光依旧凌寒:“边境百姓寒苦,将士以命作战,你父亲更是守卫边关多年,他们竟将兵火卖给西炤人,可笑,真是可笑。”
说得太急太气,长公主忍不住咳嗽几声。
林时景倒热茶过去,“母亲放心,这次的兵器都拦下来了。”
长公主推开热茶,眉目间难掩疲态,“你不必安慰我,我清楚如今的局势。你今日进宫,陛下可是说赏赐的事?”
林时景和霍昭同办此案,更发现私开矿藏与异族人交易兵器这些事情,按理说圣上会重赏。
林时景将茶杯放下,垂眸:“我暂时不打算入朝为官。”
长公主扶着几案的手一紧,她看向林时景,目光有些迫人:“你说什么?”
“前些日子我收到了齐叔的信,他说……父亲旧伤复发,身体愈加不好。”
长公主一怔,她闭上眼睛,奈何还是压不住脾气:“你们父子真是一模一样,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你在临榆县遭两次刺杀,若不是月儿告知,你怕是也要一直瞒着我。如今你父亲更厉害,连这种事也敢不告知我。他是打算等消息传入金都,让我做最后知道的那个人吗?”
长公主气急,忧怒之下只能将火发在儿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