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金都,避而不见,是他那时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林时景语气很沉静,裴洛听着却觉得心疼。
当初她得知裴铭一家只是贪图娘亲的财产,尚觉得心冷如坠冰窖,那他呢?他又该如何彷徨无措?
裴洛紧紧握住他的手,“那后来呢,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我发现,他确实是一个好皇帝。”林时景声音感慨,“他早早立储,朝廷之上绝不容忍奸佞贼臣,甚至完成了先帝没有完成的改革。他一早知道自己要开创怎样一个清明盛世,亦比谁都坚定。我怨他害得母亲疾病缠身,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做得很好。我曾经也是敬佩这样的他,才会一心科考。
“但纵使如此,边境不宁,奸臣藏匿其中,大启尚未安定。我空有一身抱负却驻足不前。曾经我是因为他才想为大启做些什么,但如今我是为了那些百姓,那些苦守的边关将士。”
抛开往日恩怨儿女私情,他才算真正走出来。
林时景说完,屋内是长久的安静。
裴洛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上前拥抱住他,低声道:“我好像明白了。时景哥哥,你不会成为杜陵那样的人,永远不会。”
他心中不止有侯府,亦有家国天下。
这才是让她心动的林时景。
裴洛靠得很近,林时景笑了笑,他抱住小姑娘,腿一动,扯到伤口,轻嘶一声。
裴洛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让我看看。”
裴洛要起身,林时景拦腰抱着不让她动,“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一下。这比起那次腿伤,根本不算什么。”
“怎么能不算什么,”裴洛有些生气,她不喜欢林时景这般轻描淡写的样子,“那要怎样才算重伤?非得昏迷数日,数次命悬一线才算重伤吗?”
她越气,林时景笑得越开心。
“这是在担心我?”
“你自己都不担心,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裴洛偏头不理他。
林时景捧着她脸,让她转过来看自己,“上一次,我确实是昏迷不醒数日,数次命悬一线。若不是因为你,我可能已经踏进鬼门关。”
“别瞎说,我又不在边关,怎么可能帮到你?”裴洛只当他哄自己。
“是真的。”林时景语气认真。
裴洛犹疑看他:“可我连你受伤都不知道……”
“但是我有你的信,”林时景轻声打断裴洛的话,他目光温柔缱绻,眼中唯有裴洛,“越河一役,我重伤昏迷数日不醒,险些废掉右腿。那时军医也无办法。霍昭着急,找出我藏着的那些信,一一读给我听,企图唤醒我。
“最凶险的那一晚,他们轮流读信。我意识迷蒙中隐约听见你在和我说话,唤我回家。晨光熹微之时,我清楚地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然后,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永靖二十年至二十三年,裴洛每隔一月写一封信送去边关,信中是充满烟火气的日常琐碎。
她从未想过那些信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是想让远在边关的林时景感受她身边的那些温暖日常。
最重要的是,她想告诉他,有人在一直盼着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