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思阙把自己蜷缩在墙角,思考了整整一夜。
在太子和那黑衣人的对话中,涉及了楚国的安危,似乎远在北面的实力大国晋国在打着楚国的主意,这些年来只是因为交通要道的阻隔,要领兵前往要折耗的物质和人力太多。
但若是说服了齐太子,以大齐和楚国镶接的环境借他们班马,那就不同说法了。
齐王当年之所以没有一下子吞掉楚国,除了已经得到想要的陇州和物资外,是因为想到楚国虽然在这次战中大败,但如果齐王硬要侵占,楚王其实可以倾举国之力,以不惜劳民伤财的方式与大齐血拼,未必不能杀出重围反噬齐国。
但要是大齐借道给大晋,以大晋高于齐地几倍军事战力的情况,就不同说法了。
思阙想到了那个被珍藏在王父寝宫中的神龙铜角,此时竟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楚国此时已经在遭遇着什么。
这夜注定让她彻夜难眠,也让她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她不能只当一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只顾着在敌人宫殿吹埙作乐,冲动爱惹事的楚国公主了。
她想起了王父亲乘鹿辇下城坊下农田巡访的情景,想起王父伸手拉起一个老农皲裂发黄的手,想起王父看着那些穷困之人夙兴夜寐研究革制的情景,想起王父一声声的嗟叹,和幼时第一次发现王父鬓角有白发时吃惊的心情...
思阙眼里含着一汪泪蜷缩着,任外头的阿云怎么叫都没有将反锁的门打开。
等阿云在外头叫道:“公主!太子殿下来了!”她才擦干眼泪,等她穿戴整齐打开那道槅扇门,跨出那道门槛时,已经成为了另外一番沉静如水的模样。
阿云以为主子定然一夜都躲在门后颓靡不振,因为昨夜她回来后一直就处于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
可当她看见主子今儿好一番捯饬出来,可把她吓一大跳。
姒思阙身穿一袭撒花彩绣的交领大袖曲裾,曲裾是上好的绞纱织绸,松松垮垮地从足下拖曳了三尺有余,人在缓慢往前微移往前挪步时,裾下的裙摆便被起伏带着拖曳出了水中微波的情状。
且看今儿思阙的装扮举止也与往日不大一样,她给自己比照着羊皮卷中的美人画,上了一个最美艳绝伦的妆容。举手投足间,极其端庄大气,再也不复往日的豪爽阔朗了。
俨然,她就是一国最姝艳娇美,身份尊贵矜持的公主。
阿云可从来没看过这个模样的主子!同时,她也感觉到了主子跟以往,多了些不一样的气质。到底是什么气质呢,她一时之间没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