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允许私人交易,因此大娘的意思也藏得隐晦:“是我一个远方亲戚,她儿子上战场没了,现在就一个人住,我们几个姐妹怕她胡思乱想,家里有什么针线活都会让她帮帮忙。也不是大娘吹牛,她当年可是有名的绣娘,连棉被也会打咧,也就是嫁了人才不靠这手艺吃饭了。”
“姑娘要是信得过我,可以领你们去看看,离得不远,就在五巷口附近!”
谢芸锦正是瞌睡找枕头的工夫,听大娘这么说自然动心,一旁的路昉却挑了起眉,开口道:“是垂柳巷尾那家?”
大娘吃惊地连连点头:“对,是垂柳巷尾,同志你认识?”
谢芸锦也投去疑惑的目光。
路昉敛去脸上的神色,眼中似乎有些哀恸,片刻后看着她很浅地牵动唇角:“认识,她儿子是我战友。”
第一次载谢芸锦来县城那回,路昉和钱大虎就是来探望卢巧惠的。她儿子俞勇是路昉手下的兵,在那次艰险的任务中被击穿头颅当场牺牲,而敌人当时用的正是路昉的枪。
母子俩相依为命,拿到儿子战友送来的抚恤金和遗物,卢巧惠几乎要站不住,用尽力气才没倒下去。
路昉认得路,领着谢芸锦穿过有些脏乱的巷子,敲响最里面那家的门。
“来啦,谁啊?”声音轻轻柔柔,伴随着微弱的脚步声,破旧的木门很快被打开。
卢巧惠看见来人,有些惊讶地睁大眼:“路副营啊,你咋来了,找婶子有事么?”
屋子虽然老旧,但却不显沉闷,院子里摆着一张竹椅和板凳,上头放着绣绷和各样的针线,角落堆了些煤渣和干柴,墙外的桂花树探进来几根树枝,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卢巧惠给他们倒了两碗水,听他俩说清来意,笑容温婉:“当然可以,我每天搁家里也没啥事,好在还有这门手艺,能帮亲戚邻居缝补点东西。”
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晃了一圈,笑容里便多了几分苦涩和怅惘:“我记得上回来的时候大虎说你还没媳妇儿呢,没想到几个月的功夫就娶了个这么水灵的姑娘。”
“叫芸锦对吧?”
谢芸锦莞尔,接过她递过来的碗,目光一错,登时愣了愣。
普通人家一年就得两尺布,没得机会勤换新衣,尤其是秋冬的外套和袄子,里三年外三年,缝缝补补又可以穿三年,因此做衣服时通常都会把尺寸放宽。
卢巧惠穿着一件灰黑色的粗布衣,领口高束,长袖遮到虎口上方,伸手时往上缩了一截,露出纤弱的手腕。
谢芸锦第一眼就觉得瘦,再定睛一看,就注意到了她腕上的疤,很长的一道,一看就是被利刃划伤的,伤口还不浅。
路昉也拧起眉。
卢巧惠赶紧放下袖子,掩饰性地笑起来,忙转移话题:“我也不懂现在小姑娘的喜好,你跟婶子说说想要啥样的花样,婶子尽量给你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