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烨其实早就看到了那凭栏而依,立在楼上的红衣女子,青色烟雨中,她那一身红衣,尤为张扬夺目。
傅长烨目光,逐渐冷凝,脚踩马镫,腾空飞旋两圈,稳稳接过落下来的丝帕,身手敏捷,动作行云流水,引来路边贵女们好一阵羞涩偷窥。
他低眸,看见了帕角绣着的字,转而对身后侍从命令道:“去查朝臣中,有谁家的女儿名字中带景字。”
交代完,傅长烨再抬头,楼上已不见了那红色身影。
香车宝马,穿街而过,留下经久不散的熏香。
傅长烨将四方帕子叠起纳入袖中,手中仍余冬日腊梅清香。
他纵身一跃,从马背上下来,机灵的跑堂小厮过来帮他牵马,甫一走进,就被马蹄踢了一脚。
“抱歉。”傅长烨意态温和,拂袖让随从赔了小厮一锭金子。
“多谢贵人。”小厮诚惶诚恐,感激涕零,他在白矾楼跑堂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金贵的公子对他道歉。
“辛苦。”傅长烨瞧见小厮呆傻在原地的模样,又抬手在他肩头拍了拍。
天下三百六十行众人,皆是他的子民,在他眼底这些辛苦谋生的人,才是他最应照拂之人。
“不……不辛苦。”
小厮手握金锭,结巴回道,目送傅长烨踏着木梯,上了矾楼,而后喃喃自语,“公子好仪态啊……”
矾楼上,傅长烨在最热闹处远了一上品雅座,临窗而靠,静听隔壁学子们的高谈阔论。
“听说当今太子爷有心裁减冗员,澄清吏治,我段青觉着此举极好,如今那苏舜尧越发猖狂了,欺上瞒下,横行霸道,无恶不作。”隔壁自称段青的学士痛斥道。
“哪有那么简单,太子也不容易,毕竟国朝新立不久,太子势单,现下只能储势待发。”
傅长烨漫握酒盏,静听他们议论,华灯初上,灯烛高照,亦如白昼。
经过一日的奔波,此刻在这温软酒楼,他的心思不由得也淡了下来,倚身半卧在软座上,品酒,看天。
他侧身对立在他身边的随从道:“将段青和他同伴,请到谢玉先生府中,放到他名下,做他的学生。”
随从得令,转身离去。
珠帘晃荡,傅长烨只觉一派光影陆离。
没多久,楼下开始燃放烟火,引来无数贵家仕女的尖叫,随后便是纨绔公子哥儿的调笑声,整个一幅歌舞升平的景象。
城内繁华,城外流民饥荒。
傅长烨微仰,咽尽整杯烈酒。
他不仅仅要河清海晏,天下太平,还要盛世璀璨。
火树银花,不夜天里,他举目看见满天的花火,而后身边珠帘响动,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在珠帘与烟火的光影流转中,拨开了珠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