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其实知道,皇后已经败了,别说否极泰来,开春之后能否活下来,还得看这些日子淑妃在皇上身边的枕头风吹得狠不狠。但她还是要这样做,以免皇后在死之前清算她,或是让杨家在朝中与燕家为难。她必须得赶在朝阳升起前,去往凤栖宫,她怕晚一步,皇后的命令已经传出宫了。
至于她方才抄的那一篇佛经,是烧给步儿的,她陪了她十几年,终归是有一些主仆情分,她祈愿步儿早登极乐,也希望步儿能保佑她逢凶化吉。
道路上的冰渣堆积难行,夜风吹得她颤颤巍巍,她的身体严实的包裹在锦袍之中,身上披着斗篷,双手放在暖手袖筒里,尚且难以抵御寒冷。一旁的漫漫更是哆嗦得几近更不上德妃的步子。
她们终于到了宝华殿。宝华殿外种着松树,挺拔的树干在大雪中依旧不畏分毫,树下的积雪里堆着几颗褐色的松果。
宝华殿里烛火辉煌,金漆大佛神色慈悲。在漆黑的夜色里,灿烂的金黄更是夺目。德妃刚迈进宝华殿,就吓了一跳,忍不住轻呼出声,殿中的人本背对着她,听到脚步声也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怔怔地盯着她。
宁离离与燕语然同时问出,“你怎么在这儿?”
“新岁祈祷平安,有什么不对吗?”宁离离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她把手上的方盒递给萍儿,萍儿拿着盒子,低下头不敢与德妃对视,似乎有些心虚。
“本宫也是如此。”燕语然淡笑,她注意到了这个盒子,四四方方的,颇为华贵,“宁充容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啊?宝华殿里的供果、香烛之物都是有专门的宫婢负责的,应无需宁充容额外准备啊。”
“臣妾心诚。备了一些家乡习俗里初一要用的东西,要给德妃看看吗?”她作势把盒子打开,拉开一条缝,德妃正往里张望,宁充容一下又把盒子关上,“娘娘想看吗?可是按照臣妾家乡的习俗,看了就不灵了。”
“本宫只是关心宁充容罢了。”德妃声音温婉,眼含关怀,并不理会宁充容的无礼举动。
“哈。”宁离离摊开双手,无奈地耸耸肩,“臣妾猜到了娘娘厚颜无耻,没想到彼此关系到这种地步了,还能上演姐妹情深,真是让臣妾无言以对。”
德妃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这些言语根本伤不到她分毫,况且她能看出,宁充容是故意挑事,想要惹得她不快,然后趁机离开,那她就更要与她好好说一会儿话了,“本宫只是比较单纯,对人的态度,容易从一而终。”
宁充容按捺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对她行了一礼,“臣妾告辞了,娘娘保重。”
德妃伸手拦了拦,“不如一同守岁吧。”
“臣妾熬不住了,还望娘娘体谅。”宁充容再行了一礼,绕开她,拉着萍儿快步离开了。
德妃看着宁充容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疾走的背影,离了宝华殿的火光,雪花和黑夜遮住了德妃的视线,宁充容和萍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